楼梯不长,沈颂词却觉得像走了一辈子。
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节奏,像某种倒计时,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落在他后背的视线,冰冷,专注,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
“走快点。”墨嗨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颂词咬了下舌尖,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加快了脚步……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停。
终于到了房门口。
他手指微颤地摸向口袋,却发现空空如也——钥匙好像落在楼下了。
“我……我没带钥匙。”他声音干涩,几乎不敢回头。
墨嗨森越过他,站到门前。
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将门前的光线完全挡住。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竟然开了。
沈颂词瞳孔微缩。
他怎么会……
“沈家的备用钥匙,管家给了我一份。”墨嗨森推开房门,侧身,目光落在沈颂词瞬间失血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方便‘照顾’你。”
“照顾”两个字,被他咬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沈颂词心脏沉到谷底。
他明白了,从踏入这个家门开始,不,或许从他穿越过来,甚至更早,他就已经落入了这个男人编织的网里。
他僵硬地挪动脚步,踏进房间。
身后的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砰”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迫感倍增。
墨嗨森没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像蛰伏的巨兽。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动作优雅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然后,他松了松衬衫领口,朝着沈颂词一步步逼近。
沈颂词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住了冰冷的衣柜门,无路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墨嗨森在他面前站定,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比沈颂词高了将近一个头,垂眸看他时,带着绝对的压迫感。
“干什么?”墨嗨森低笑一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沈颂词耳侧柔软的发丝,动作看似亲昵,却激得沈颂词浑身汗毛倒竖。
“下午在书房门口,不是演得挺好吗?”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危险,“摔得那么真,连我都差点信了。”
沈颂词猛地偏头,想躲开他的触碰,下巴却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捏住,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无法动弹。
“放开!”他挣扎,眼底涌上屈辱和恐慌。
墨嗨森非但没放,反而凑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耳廓上,与记忆中那个“未来碎片”的画面高度重合!
“告诉我,”墨嗨森的声音又冷又沉,带着一种执拗的探寻,“你是怎么知道那地毯会绊倒你的?嗯?”
沈颂词心脏几乎停跳。
他果然怀疑了!
“我……我不知道!就是不小心!”他矢口否认,声音因为被钳制而有些变形。
“不小心?”墨嗨森拇指摩挲着他下颌细腻的皮肤,眼神锐利如刀,“那么巧,刚好避开了摔碎古董?沈颂词,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他不像傻子,他像个魔鬼!
沈颂词咬紧牙关,不肯再说。金手指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见他倔强地抿着唇,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墨嗨森眼底的暗色更深,甚至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奋。
他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喜欢看这小东西在他手下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说?”他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撑在沈颂词耳侧的衣柜上,将他彻底困在自己与衣柜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囚笼。
“那我猜猜。”他贴近他耳边,用气音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砭骨的寒意,“你能看到点什么,对不对?比如……未来会发生的事?”
沈颂词猛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怎么……怎么可能猜到?!
看到他瞬间的反应,墨嗨森满意地勾起了唇角,那笑容冰冷而残忍,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傲慢。
“看来我猜对了。”他指腹用力,蹭过沈颂词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唇瓣,眼神幽暗得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么,告诉我,你现在能看到……我们的未来吗?”
他的问题像一个重磅炸弹,在沈颂词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们的未来?
这个男人,不仅要窥探他的秘密,还要强行闯入他预知的未来里?!
而更让沈颂词浑身发冷的是,就在墨嗨森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前竟然真的再次闪过破碎的画面——
不再是昏暗的卧室,而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
墨嗨森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抬眸看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他站在桌前,心脏跳得飞快,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细节,但那瞬间的心悸却无比真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金手指会接二连三地对这个男人产生反应?!
沈颂词的失神和骤然变化的脸色,没有逃过墨嗨森的眼睛。
男人眼底的探究欲更浓,他松开钳制沈颂词下巴的手,却转而用指背轻轻刮过他苍白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
“看来是看到了什么。”他语气笃定,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微微直起身,但困住沈颂词的臂膀却没有收回,依旧将他牢牢锁在方寸之地。
“从现在开始,你看到的每一个关于‘我们’的碎片,都要告诉我。”他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否则……”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沈颂词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吐出威胁:
“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安分’地待在我身边,直到你肯说为止。”
沈颂词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战栗席卷了他。
这个男人,不仅要他的秘密,还要他这个人。
而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墨嗨森看着他眼中交织的恐惧与倔强,像是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他终于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紧锁着他。
“今晚好好休息。”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散发危险气息的人不是他。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时,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
“明天我会来接你,搬去我那里住。”
沈颂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搬去他那里?!凭什么?!
“你凭什么……”他声音发颤地质问。
墨嗨森拉开门,走廊的光线泄进来,勾勒出他冷硬的侧影。
“凭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他侧过头,余光扫过沈颂词震惊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而且我说了算。”
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颂词一个人靠着衣柜,缓缓滑坐在地上,浑身冰凉。
墨嗨森最后那句话和那个不容反抗的眼神,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套住。
搬去他那里?
那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而那个男人口中“我的方式”,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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