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站在宫门前，风有些凉。
身后是巍峨的宫墙，檐角飞翘，琉璃瓦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马车停在石阶下，轮轴安静地躺着，像在等我迈出这一步。
顾清岚已经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身青衫，立在车旁，双手负在背后，目光落在远处。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朝我笑了笑。
“终于要走了。”他说。
我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攥着包袱的绳结太紧了。我松了松手，掌心一片汗湿。
“你怕吗？”他问。
“怕什么？”我反问。
“怕前路未知，怕再也没人接住你。”
我没有回答。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宫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锁住了过去，也像是打开了未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天还未完全亮，东宫方向还笼罩在薄雾中。那个地方，我曾一个人坐在窗边看雪，也曾一个人听风穿过回廊。如今，它只是身后的影子。
顾清岚接过我的包袱，轻轻一提，“走吧。”
我点头，踩着石阶上了马车。
车厢不大，但很干净，阳光从帘子缝隙洒进来，在木板上划出几道金线。我靠着窗边坐下，看着外头的宫墙一点点退后。
顾清岚坐在我对面，神色平静，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分别。
“你会去哪？”我忽然问他。
“你想我去哪？”他反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你总是这样，从来不正面回答问题。”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我转头看向窗外，街边的柳絮随风飘起，落在车窗上，又随风而去。
“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低声问。
“后悔了？”
“不是后悔，”我摇头，“只是有点怕。”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猛地一怔，却没抽开。
“怕什么？”他问。
“怕我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声音很轻，“怕我以为的自由，其实只是另一种囚禁。”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
我看着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掌心微暖，像春天第一缕阳光。
“谢谢你，顾清岚。”
他笑了：“别谢得太早，接下来的路，可能不会太好走。”
我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看了眼袖口里藏着的一封信。
正当我想追问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马车停下。
帘子掀开一角，一个小太监探进头来，脸色有些慌张。
“顾大人，有人托我交给您。”他递来一封密封的信笺，语气压得很低。
顾清岚接过，眉头微皱，却没有当场拆开。
我看着他，察觉到他神色有些变化，便低声问：“怎么了？”
他摇头：“小事。”
“你骗我。”
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叹了口气，把信收进袖中，轻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但我心里明白，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太监退下，马车重新启动。
我们驶出了皇宫的大门，阳光终于照进车内。
京城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摊贩叫卖声、马蹄声、孩童嬉闹声混在一起。空气中飘着早点的香味，还有泥土被太阳晒干后的味道。
我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一切，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你打算以后做什么？”我问。
“随你。”顾清岚回答得干脆。
我笑：“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为自己打算。”
“我为自己打算过了。”他看着我，“我要陪着你。”
我心头一颤，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你就不怕我惹上麻烦？”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面对麻烦。”
我沉默了。
马车缓缓前行，阳光透过帘子照在我们之间，像一条看不见的线。
忽然，顾清岚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封信慢慢抽出，手指摩挲着封口。
我看着他，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他终于拆开了信。
纸张展开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怎么了？”我急了。
他看着信，眼神沉得像夜色。
“今早，御史台联名上奏，弹劾苏尚书私通敌国，证据确凿。”他缓缓念出信中的内容。
我猛地一震。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父亲，被人参了。”顾清岚的声音冷静，却掩不住那一丝压抑的怒意。
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手指死死抓住窗帘，指节发白。
“是谁干的？”我咬牙。
顾清岚没有回答。
“是谁？”我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开口：“是柳婉儿。”
我瞪大眼睛。
“她早就布局了。”他低声说，“她知道你不愿争权，也知道你父亲不会逼你回头。但她知道，只要你还在，她就永远只是个替代品。”
我闭上眼，喉咙发紧。
“她想让我爹死。”我喃喃。
“她想让你回头求萧晟。”顾清岚补充，“她知道，只有你能救你父亲。”
我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我不会回去。”
顾清岚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说，“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必须活得比他们更强大。”我说。
他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你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照在城墙上，照在街道上，也照在我的脸上。
“我准备好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京城主干道渐渐宽阔，人流如织。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命运的太子妃。
我是苏璃，是苏景明的女儿，是顾清岚愿意守护的人。
我不再回头。
[未完待续]我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发颤。
顾清岚将信折好，塞回袖中。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我。阳光落在他脸上，照出眼底的一丝疲惫。
“你呢？”他反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垂下眼帘。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说，“但我不会回去。”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轻轻一笑，笑容却有些苦涩：“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抬头看他，眼神坚定：“我说了。”
他点点头，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但那封信带来的阴霾依旧笼罩在车厢里，挥之不去。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马车忽然拐了个弯，颠簸了一下。我扶住窗沿，看见街道两旁摆着早点摊子，蒸腾的热气混着油香飘进来。一个孩子蹦跳着从车前跑过，手里举着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像滴血。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爹带我去集市买糖人，我非要缠着他多买几个，最后兜里塞得满满的，走路都晃荡。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暖暖的，风里有甜味。
可如今，我爹正被人构陷。
“柳婉儿……”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咬碎了一口冰。
顾清岚没说话。
“她真以为，我会为了救爹回头找萧晟？”我冷笑，“她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我。”
他看着我，目光柔和：“你比她想象的要强。”
“我不是强。”我摇头，“我只是……看透了。”
看透了权谋、人心，也看透了所谓情爱不过是一场交易。我不再是那个会被几句温柔话哄骗的太子妃，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是苏璃。
苏景明的女儿。
“她想让我求萧晟。”我说，“但她不知道，就算我求了，他也未必肯救我爹。”
“他知道柳婉儿的布局吗？”顾清岚问。
“不知道。”我肯定地答，“萧晟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苏家倒。他需要我爹稳住朝堂局势，也需要苏家军牵制北疆。”
“所以这件事背后，还有别人。”顾清岚声音沉了下来。
我心头一震。
是啊，柳婉儿或许只是个引子，真正想动我爹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再让他们牵着我走了。”我说。
顾清岚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微凉，却稳如磐石。
“你不是一个人。”他说，“我一直都在。”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原来，有人站在你身后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马车驶进一条偏街，人声渐远，街边的柳枝垂落下来，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就在这时，顾清岚忽然松开我的手，整个人猛地倾身过来，挡在我面前。
“小心！”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车窗钉入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愣住了。
顾清岚已经抽出腰间的短刀，迅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们来得比我想的还快。”他低声说。
“谁？”我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我道：“抱紧我。”
下一秒，马车剧烈一晃，像是被人拉住了缰绳。外头响起打斗声，马夫惊叫一声，随即没了声息。
我猛地攥住顾清岚的手臂。
他贴在我耳边低声道：“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我点头，强迫自己冷静。
外面的人动作很快，显然训练有素。但顾清岚也不慢，他一手护着我，另一只手握刀，身形一闪，已跃下车厢。
我听见金属相撞的声音，还有闷哼。
我的心跳得厉害，却不敢探头去看。
片刻后，顾清岚回来了，脸色比刚才更冷。
“我们不能走这条路了。”他说。
“怎么回事？”我问。
“有人埋伏。”他简短地说，“不止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他们是谁的人？”
他沉默了一瞬：“不清楚，但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意思？”
“他们冲着这封信来的。”他指了指袖中的密信，“他们知道我在车上。”
我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封信……比我想的更重要？”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可能，不只是关于你爹的事。”
我心头一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看了眼四周，低声说：“只能绕小路走。”
“能甩掉他们吗？”
“不能。”他答得干脆，“但他们也不是冲着杀我来的。”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们在试探。”他说，“他们想知道，我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盯着他：“你知道的，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还多？”
他没有否认。
“顾清岚。”我直视他眼睛，“如果你再瞒我，我不会再原谅你。”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这封信里，不止是你爹被弹劾的事。”
“还有什么？”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还有……萧晟的死期。”
我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
他点头：“御史台的奏折，只是第一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有人要动太子？”我声音发抖。
“不止太子。”他说，“整个东宫，都在他们的目标里。”
我死死攥住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原来，一切都没有结束。
柳婉儿只是个诱饵，这场局，早就布好了。
而我，刚刚走出皇宫，就一头撞进了更大的风暴里。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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