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恸清溪血

秋霜刚染透清溪村外的枫树林，徐暮云正坐在村口的老松树下，看沈芷溪教孩子们叠纸鸢。金黄的阳光落在她明黄色的裙裾上，与孩子们的笑声缠在一起，让他想起天界万年不化的流云——却比流云暖上百倍。自从上次收了山妖，村民们虽知他是狐仙，却只当他是守护村子的神明，每日总有人往他住的破庙里送些干粮、草药，连夜里的狗吠都温柔了几分。

“徐公子！不好了！”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划破安宁。村民赵老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裤脚沾着泥和血，“后山……后山来了只虎妖！已经吃了两个人了！”

徐暮云脸色骤变，起身时银白长发已无风自动。他刚要往后山冲，手腕却被沈芷溪攥住：“我跟你一起去。”她眼底没有丝毫惧意，只迅速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握在手里，“多个人，总能帮上忙。”

徐暮云本想拒绝，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究只是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别离开半步。”

后山的血腥味浓得呛人。刚绕过一片枫树林，就见一只身形丈余的虎妖正啃食着什么，斑斓的皮毛上沾着血污，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泛着嗜血的红光。徐暮云指尖凝起狐火，刚要上前，虎妖却突然仰头嘶吼——随着它的叫声，数十只青面獠牙的小妖从树林里涌出来，手里拿着生锈的刀斧，将两人团团围住。

“原来是只九尾狐。”虎妖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粗哑，“听说你坏了我兄弟的好事？今日便让你和这村子一起陪葬！”

徐暮云将沈芷溪护在身后，九尾骤然展开，银白的狐毛在血色里泛着冷光：“有我在，你动不了这村子分毫。”他纵身跃起，狐火化作长剑直刺虎妖眉心，小妖们见状蜂拥而上，却被他用灵力结成的屏障挡在外面，一个个撞得头破血流。

可这虎妖的修为竟比上次的山妖高上许多，它避开狐火剑，爪子带着腥风拍向徐暮云的胸口。徐暮云侧身躲闪，却没注意到一只小妖绕到了沈芷溪身后，尖利的爪子朝着她的后背抓去。

“小心！”徐暮云瞳孔骤缩，想回身救援却被虎妖缠住。他眼睁睁看着那小妖的爪子刺入沈芷溪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明黄色的裙摆。沈芷溪闷哼一声，手里的短剑掉在地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芷溪！”徐暮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周身的狐火骤然暴涨，淡蓝色的火焰瞬间变成了刺眼的赤红，竟将身前的虎妖逼得连连后退。他不再留手，九尾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每一根狐毛都化作锋利的冰刃，朝着小妖们飞去。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尸横遍野。

虎妖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徐暮云的狐火缠住。赤红的火焰顺着它的皮毛蔓延，将它烧得嗷嗷直叫。徐暮云飞身上前，指尖的狐火剑狠狠刺入它的心脏，虎妖挣扎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团黑烟消散。

徐暮云顾不上收拾残局，踉跄着跑到沈芷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后背还在不断流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徐暮云的手在发抖，他想用灵力为她疗伤，可指尖的灵力刚触到她的伤口，就被一股邪祟的气息弹开——那小妖的爪子上淬了剧毒，连他的灵力都无法化解。

“为什么……”徐暮云的声音哽咽，眼泪落在沈芷溪的脸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伤害无辜的村民，伤害你……”

沈芷溪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温柔：“别……别难过……”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却紧紧锁着徐暮云的脸，“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徐暮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成在人间的牵挂，却从没想过男女之情。面对她的告白，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不断落下。

沈芷溪见他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很快又被温柔取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住徐暮云的衣袖：“我死后……你把我葬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她的手轻轻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温度，徐暮云抱着她，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任由秋风吹乱他的长发，吹落枫树上的红叶，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徐暮云抱着沈芷溪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回清溪村。村民们站在路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看着他怀里再也不会笑的公主，一个个红了眼眶。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枫树的声音，像是在为这段未说出口的情愫，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低声呜咽。

徐暮云在村口的老松树下，亲手为沈芷溪挖了一个坑。他将她轻轻放进去，又把她最喜欢的纸鸢放在她身边，然后一捧一捧地往坑里填土。直到最后一捧土落下，他才缓缓跪下，银白的长发垂落在坟前，久久没有起身。

晚风吹过，坟前的枫叶轻轻晃动，像是沈芷溪最后一次，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