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天气的日记】
10 月 15 日,星期三,晴,微风像刚被阳光烘暖的丝带。
我把日历翻到这一页,顺手在空白处画了一瓣樱花——提前预支的春天。
上午九点,我们出了门。
Rax 把头发扎成偏低的马尾,发梢刚好扫到风衣领口,走路的时候像只探头探脑的幼狐。
我问她要不要带伞,她举起两只手指,比出“V”字形——意思是不用,樱花雨落在她身上才算浪漫。
我笑着默认,把唯一的折叠伞塞进背包最底层,权当备用降落伞。
十点半,樱花园。
门口的石碑上刻着“樱洲”二字,墨迹被岁月磨得发灰。
Rax 踮脚去摸那两个字,指尖沾了点青灰,回头冲我眨眼:“好像摸到了一段旧时光。”
我没告诉她,那段旧时光其实是我昨晚写进书里的伏笔——她总能提前一步发现我的彩蛋。
园里的樱花比往年迟开了半月,却因此堆得更满,像谁把粉白的云揉碎,一片片粘上枝头。
我们沿着碎石小径走,脚下“喀嚓”声不断,是去年秋天残留的枯叶,被今天的新阳光踩骨折。
风一过,花瓣旋转着下落,Rax 伸手去接,却只留住了一掌风。
她鼓起腮,我趁机把口袋里藏的折纸樱花塞进她手心——纸瓣上写了一句刚出炉的小诗:
“如果春天有回形针,它会把你和我夹在一起。”
她读完,嘴角翘成一枚小月亮,把那朵纸樱花别在我耳后,动作轻得像给猫系铃铛。
中午,我们在园角的长椅上吃便当。
Rax 做了鲑鱼饭团,饭粒里拌了少许柠檬汁,咬开时海风的味道在舌尖起航。
我负责带水果,结果只洗了两颗巨峰葡萄,晶莹剔透得像一对小型宇宙。
我们一人一颗,比赛谁能把果皮吐得更远——胜负至今未分,因为两片紫色弧线同时落地,惊起一只觅食的斑鸠。
饭后,我支起便携画板,想把面前的樱花林画下来。
Rax 说她来做模特,便侧身倚着树干,双手背在身后,数着节拍点头。
画到第三瓣花时,一阵风偷走了她的帽子——米色的贝雷,像一片被吹跑的落叶。
她追着帽子跑,我追着她的笑声跑,画板留在原地,纸角被风掀起,发出“哗啦哗啦”的掌声。
最终,帽子挂在一株矮樱的枝桠上,她踮脚去够,我伸手替她摘下——指尖碰到她发梢,有淡淡的柑橘香。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整座樱花园都在偷偷为我们按下快门。
下午三点,阳光斜成 30°,我们躺在草坪上。
Rax 把外套盖在脸,挡住过于明亮的天空,只露出鼻尖和嘴唇。
她说,如果能把今天折成纸飞机,希望它永远飞不到地面。
我转头看她,睫毛在风里轻颤,像两片不肯落地的樱花。
我没告诉她,纸飞机我早已折好,就藏在日记本最后一页——起飞指令是她的呼吸。
傍晚出园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们并肩走,像两根不小心交错的时针。
门口有卖樱花冰淇淋的小摊,Rax 要了一支,粉色的冰淇淋衬得她虎牙更亮。
我咬了一口自己的原味,把剩下的甜筒递给她,她顺手把樱花味递给我——交换过程自然得像呼吸。
甜味在舌尖化开,我忽地想起:原来“日常”才是最温柔的魔法。
夜里十点,回到小屋。
Rax 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像猫一样没有声音。
她把今天捡的花瓣夹进我的速写本,一页一页,像给时间按顺序盖章。
我则在书桌前写下这篇日记,灯罩边缘悬着一只小飞蛾,影子投在纸上,像一枚小小的省略号——
暗示故事还长,樱花还会再开,我们还会再把今天过成新的昨天。
收笔前,Rax 从背后探过头,下巴搁在我肩窝,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黯天气,今天有没有把风藏进口袋?”
我侧过脸,鼻尖碰到她额前的碎发,轻声答:
“藏了,就夹在这一页日记里,等明年的今天,我们再把它放出来。”
她笑了,眼睛弯成两艘小船,泊在我耳边的夜色里。
我合上笔帽,像给一天按下静音键——
窗外,月亮挂在樱花园的方向,像一枚被谁遗忘的纸飞机,正悄悄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