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尾巴，酷暑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城市上空。阳光如同融化的白金，透过段家窗外那棵繁茂香樟的叶隙，在木质地板投下斑驳摇晃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被炙烤后的干冽气息，混合着若有似无的、从空调风口送出的凉意，形成一种夏日午后特有的、让人昏昏欲睡的静谧。
段昼序斜倚在飘窗的软垫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着吉他的琴弦。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浅灰色家居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白皙的小腿。十八岁的少年，身形已经抽条得清俊挺拔，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像一幅笔触细腻的静物画。舒缓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哥。”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冰层下暗流涌动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段昼序按弦的手指微微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个家里，会这样叫他，且能让他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予以回应的，只有段夜离。
他转过头，望向门口。段夜离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门框填满，他似乎是刚运动回来，黑色短发些微汗湿，几缕不驯地贴在饱满的额前。同色的运动T恤被汗水洇湿少许，勾勒出少年Alpha初具规模的结实胸膛和肩臂线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颜色偏深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的葡萄美酒，冷冽，却在不经意间流转着某种醉人的微光。
“怎么了？”段昼序放下吉他，声音温和，像夏日晚间拂过池塘水面的风。
段夜离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两秒，才简短地吐出几个字：“羽毛球拍，找不到了。”
他说话向来如此，惜字如金，一句话很少愿意重复第二遍。但在段昼序面前，这已是难得的“长篇大论”。
“应该在储物间，我上次收拾过。”段昼序站起身，动作间带起一阵极淡的、被抑制贴牢牢封锁出的抹茶清香，清苦而雅致，“一起去拿？”
段夜离没应声，只是直起身子，用行动表示同意。他沉默地跟在段昼序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道忠诚而强大的影子。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下旋转楼梯。段昼序身形修长，如拔节的青竹；段夜离则更高大健硕，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即使在他刻意收敛时也无声弥漫。尽管同为Alpha，段夜离却始终像一颗轨道固定的卫星，围绕着段昼序这颗恒星运行。只有段昼序清晰地知道，这份看似“高冷”的依赖，其根源是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车上刺耳的刹车声，以及车灯下那个蜷缩在地、伤痕累累的八岁男孩。是段家十年如一日不曾动摇的温暖，才让这颗冰封的心，渐渐只对他一人敞开。
储物间有些杂乱，堆放着各种季节性的物品和体育器材。段昼序弯下腰，耐心地在几个收纳箱和立着的滑雪板、帐篷之间寻找。他动作时，后颈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和上面贴着的方形抑制贴，在段夜离眼前一晃而过。
段夜离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瞬，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视线，落在窗外刺眼的阳光上，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
“找到了。”段昼序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两支尤尼克斯的球拍，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吧，去地下活动室打一会儿？外面太阳太毒了。”
“嗯。”段夜离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支，指尖在拍柄上熟悉的缠胶处摩挲了一下——那是段昼序之前亲手为他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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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乔家别墅里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热闹光景。
“盛盛！我的宝贝盛盛！快救救你二姐！我新买的那本《五星级题库》，就是我，未来理科状元乔琳琳的登基基石，它不见了！”乔琳琳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乔盛的房间，火急火燎地嚷嚷着。她穿着运动背心和热裤，身高腿长，扎着高马尾，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连带着那点蔷薇味的Alpha信息素都因为主人的急躁而微微浮动，带着些微不容忽视的攻击性。
乔盛正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抱着他那台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闻言头也没抬，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书桌角落：“琳琳姐，你上次来我这儿问题目落下的，就在那摞《五三》最下面压着呢。还有，你的信息素收一收嘛，我有点晕。”
乔琳琳是个强势的Alpha，但对上自家这个Omega弟弟，脾气总会不自觉地软化成绕指柔。她立刻收敛了信息素，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揉乱了乔盛那一头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柔软棕发：“还是我们盛盛最好！记得帮姐姐收东西。不像某个冷血无情的大哥！”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道冷淡又带着点嘲讽的嗓音：“乔琳琳，你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
乔默衍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同色修身长裤，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身高188的Alpha少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目光先是略带嫌弃地扫过咋咋呼呼的乔琳琳，最后落在床上的乔盛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乔盛，坐姿。眼睛不要了？”
乔盛下意识地并拢了腿，把电脑屏幕往下压了压，小声嘟囔辩解：“我在找灵感嘛……卡文很痛苦的……”
乔默衍没再继续说他，转而看向乔琳琳，语气没什么起伏：“你的宝贝题库，爸让你去他书房拿，他托人给你带了最新版的。”
“真的？老爸万岁！”乔琳琳眼睛瞬间亮了，欢呼一声，瞬间把刚才找茬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像来时一样，又旋风般冲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乔盛偷偷抬眼，去觑门口的大哥。乔默衍长得极好，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棱角分明的俊美，毒舌起来能气得人跳脚。但乔盛知道，在那张冷硬的面具下，藏着多么细密的心思。自己十岁那年被爸爸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瘦小、怯懦，比同龄人矮上一大截，总是容易生病受伤。大哥那时候嘴上没少嫌弃他“矫情”、“麻烦精”，却会在无数个他被噩梦惊醒的深夜，沉默地掀开被子一角，允许他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一样挤上那张大床；也会在他因为挑食和早年营养不良而头晕眼花时，面无表情地把他最讨厌的、但营养丰富的牛奶和鸡蛋重重放在他桌前。
那些深藏在刻薄言语下的温柔，乔盛都一点一滴地记在心里，妥帖收藏。
“在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乔默衍迈开长腿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合上的电脑屏幕，雪松味的信息素清冽而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写写！”乔盛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将电脑往身后藏了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天知道他写的是以自己和大哥为原型的、带点暧昧情节的同人小说，这要是被正主看到，他可以直接原地表演一个社会性死亡，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乔默衍挑了挑眉，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也没再追问，只是换了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爸带琳琳出去应酬，就我们俩。”
“糖醋排骨！”乔盛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像只讨食成功的小奶狗，连身上那点清甜的绿茶味信息素都仿佛雀跃了几分。
“……出息。”乔默衍嗤笑一声，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嫌弃。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地扔下一句，“空调温度调高点，别又感冒了，麻烦。”
门被轻轻带上。
乔盛抱着还残留着大哥雪松气息的空气，把发烫的脸埋进柔软的膝盖里，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甜滋滋的泡泡。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能被大哥一点点的纵容和关心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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