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时光的尽头

自由历43年·深秋

自由联邦的城门比记忆中高了许多。江泉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云舟穿过人群，她的白发依旧如雪，而怀中的爱人却已经满头银霜。人类的时间像一把钝刀，四十三年来，一点一点在云舟的眼角刻下皱纹，在她的指节留下岁月的凸起。

"让开！"江泉的声音不大，却让拥挤的街道瞬间分开一条路。人们认出了这位传说中的冰系妖精，更认出了她怀中那个曾经名震大陆的人类医师——只是如今，云舟的呼吸轻得像是风中的残烛。

议会厅内

新任执政官是个年轻的半精灵，看到江泉时紧张得打翻了茶杯："江、江泉大人！我们立刻召集所有医师——"

"没用的。"江泉轻轻将云舟放在软榻上，指尖拂过她凹陷的脸颊，"人类最顶级的延寿药剂，她已经服用了十七年。"

窗外飘进一片枯叶，落在云舟的蓝袍上——那是她最爱的颜色，尽管现在已经褪得发白。江泉突然想起三十八年前，云舟第一次发现白发时，还笑嘻嘻地让她用冰晶给自己染成银色。

"其实……"执政官欲言又止，"三年前精灵族送来过一枚生命之果……"

江泉猛地抬头，眼中迸出寒芒："在哪？"

"被、被长老会否决了。"执政官缩了缩脖子，"他们说……不能为一个人打破生死法则。"

冰霜以江泉为中心炸开，整个议会厅瞬间变成冰窟。

当夜·秘密实验室

江泉翻出了云舟年轻时的手稿。泛黄的纸页上，熟悉的字迹刺痛她的眼睛：

《冰系妖精与人类共生体寿命平衡研究》

结论：血脉融合可延长人类伴侣寿命，但施术者将承受双倍时间流速。

最后一页还画着个笑脸符号，旁边写着："绝对不能让江泉看到！"

冰晶在纸上凝结——那是江泉失控的泪水。原来云舟早知道自己会先走一步，甚至偷偷研究过逆转的方法，却因为怕她折寿而藏起了成果。

"傻子……"江泉将手稿贴在心口，那里有云舟三十年前用治愈术留下的共生印记，"你以为我会在乎多老几岁？"

她掀开实验室地板，露出尘封已久的冰棺——里面冻着当年从棉乡带出来的那颗蓝宝石，神心脏的碎片。

黎明前的告白

云舟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裹在冰茧里。江泉跪在床边，双手捧着那颗幽蓝的宝石，正将寒气源源不断导入她体内。

"停下……"云舟虚弱地去抓她的手腕，"你知道强行融合神格会……"

"会冻结你的时间。"江泉的绿眼睛亮得可怕，"然后我会去找更多神格碎片，直到找出逆转生死的方法。"

冰茧突然被染红——云舟咳出的血在冰面上绽开凄艳的花。她颤抖的手抚上江泉的脸："还记得…我们在棉乡的约定吗？"

江泉僵住了。那个雪夜，她们对着冰晶树发誓："谁先走到终点，另一个都要继续看风景。"

"你骗人。"江泉的声音支离破碎，"当年在圣城地牢，你说要带我…去看不结冰的海……"

云舟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坚持着摸向枕下。江泉帮她取出那个褪色的绒布盒——里面躺着两枚戒指，正是当年她们在船上互相交换的婚戒。

"给小暖……"云舟将戒指贴在唇边，"等她遇见…值得共度一生的人……"

晨光穿透窗棂的瞬间，江泉的咆哮震碎了整栋建筑的玻璃。极寒风暴以议会厅为中心爆发，却在触及云舟的刹那化作温柔的雪絮。

七日之后

自由联邦降下半旗。人们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冰系妖精抱着爱人走过长街，她白发飞扬，怀中的人类女子仿佛只是安睡，嘴角还凝着微笑。

江泉没有选择冰葬，而是带着云舟回到了日月峡海岸——那片她们初遇时约定要共赏的碧海。当夕阳沉入海平面时，她将云舟送入亲手打造的冰晶舟，指尖在爱人额头留下最后一个吻。

"先去看下一站的风景。"她轻声道，"我会走得很慢…很慢。"

冰舟载着云舟漂向深海，所过之处，浪花凝结成永不凋零的冰玫瑰。岸边的礁石上，江泉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像一柄插在大地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