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别开脸,不看他。肋骨处一阵阵钻心的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紧下唇,不肯泄露一丝呻吟。
林淮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没再说话,只是起身飞快地跑开,没过多久,又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跑了回来。
他拧开瓶盖,将冰水倒在纸巾上,浸湿,然后小心翼翼地、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轻轻敷在沈砚疼痛的位置。
冰凉的触感暂时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沈砚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瞬。
林淮半蹲在他面前,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冰敷的纸巾,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低着头,短发茬儿对着沈砚,额角还有未干的汗珠。他没有看沈砚,只是专注地看着地面,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周围是球场上奔跑呼喊的喧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教学楼隐约传来的读书声。可在这片小小的树荫下,时间仿佛凝滞了。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布料传来的、林淮掌心的温度,还有他沉稳的呼吸声。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涌上沈砚的心头。不是厌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珍视的恐慌。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没有人会在他受伤时第一个冲过来,没有人会不顾他的冷言冷语坚持靠近,没有人会这样笨拙又执着地,试图捂热他这块坚冰。
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用尖刺保护自己。可林淮的出现,像是一场不容拒绝的暖流,蛮横地冲刷着他构筑已久的堤坝。
“喂。”林淮忽然低声开口,依旧没有抬头,“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疼可以说疼,”林淮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沈砚心上,“需要帮忙…也可以开口。”
沈砚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潮,他拼命仰起头,看着头顶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不让那丢人的液体滑落。
林淮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石像。
冰水渐渐失去凉意,肋骨的疼痛也缓和了一些。沈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林淮扶着他肋部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因为刚才打球还有些泛红,此刻却稳稳地、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熨帖在他最脆弱的位置。
过了很久,久到体育课解散的哨声响起,人群开始喧闹着走向教室。
林淮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站起身来。他低头看着沈砚,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阳光般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沉郁认真的少年只是幻觉。“能走吗?我扶你回教室?”
沈砚没有看他,也没有立刻拒绝。他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就在林淮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甩出一句“滚开”时,沈砚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