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嘶啦…滴答…”
怀表的噪音如同生锈的锯条,在殿堂凝固的死寂中切割着每一寸空气
阿迪克影站在诺克特尔焦黑碳化的躯体旁,银白的袍角不染纤尘,红色的竖瞳如同冰封的血湖,倒映着地上那片深绿与焦黑混合的污秽
背上那个被“光愈·蚀烬”净化出的巨大琉璃状创口,边缘光滑死寂,深可见骨,不再散发诅咒恶臭,却散发着一种比腐烂更彻底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移开视线穿透凝固的空气,精准地投向王座底座旁
残宇依旧蜷缩沉睡,紧贴冰冷的星核结晶,小小的身体在深灰染血的袍子里微微起伏,唇边那抹深绿的污血痕迹,如同刺入阿迪克影眼中的毒刺
而在她身侧一步之遥,卡斯巴德高大的身影如同与王座底座融为一体的黑色石雕他闭着眼,淡橙灰色的眼皮下眼珠却不再暴戾滚动,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扭曲意志,都凝聚在身侧那具小小的、沉睡的躯体之上他投下的阴影,如同拥有实质的粘稠墨汁,将残宇牢牢包裹其中,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包括阿迪克影那冰冷刺骨的目光
阿迪克影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由寒冰雕琢而成的塑像,红色的竖瞳与卡斯巴德紧闭的眼皮“对视”着
无声的意志在死寂的殿堂中对撞、绞杀——守护的冰冷圣焰,与独占的扭曲暗流,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连怀表那嘶哑的杂音似乎都被这沉重的对峙所压制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怀表的秒针,在凝固的空气中徒劳地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阿迪克影那冰封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带着无尽嘲弄与厌弃的弧度
她明白了
此刻,任何试图靠近的动作,都是对这片扭曲“宁静”的破坏而破坏的代价,很可能是惊扰沉睡的母亲,甚至……引发卡斯巴德那条疯狗更加不可控的反扑
为了母亲此刻的“安睡”,哪怕这安睡建立在污秽与痛苦之上,她必须忍耐
但这忍耐,并非屈服
阿迪克影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最后冷冷地扫过地上那滩被契约吊着命的“垃圾”——诺克特尔焦黑碳化的创口,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烙印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优雅地转过身
银白的衣袍如同流淌的水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迈开脚步,走向远离王座的、殿堂相对空旷的另一侧
没有再看残宇,也没有再看卡斯巴德
她在距离王座最远的一面流淌着黯淡星辉的星核岩壁前停下,岩壁光滑冰冷,倒映着她孤高清冷的身影
她缓缓盘膝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雪峰之巅永不弯曲的冰棱,辫梢的“誓约晶穗”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胸前,九粒金晶石在黯淡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微光
她闭上了眼睛
如同进入了最深沉的冥想
但红色的竖瞳在眼帘下并未真正放松,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自身为中心,无声地张开,笼罩了整个核心殿堂——
沉睡残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卡斯巴德阴影中每一丝扭曲的能量波动,地上诺克特尔那被契约强行维持的、濒死般紊乱的心跳……以及,那枚紧贴在残宇胸口、不断发出噪音的暗金怀表,每一次“嘶啦”的杂音
她在等
等母亲醒来
等一个……能将那肮脏的毒虫彻底清理出这片空间的机会
也等一个……能将那碍眼的阴影从母亲身边驱离的时刻
殿堂再次陷入一种更加深沉的、充满张力的死寂
三个存在,如同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标本
蜷缩在冰冷结晶旁、沉睡于污秽与痛苦之上的混沌核心
盘踞在核心旁、以阴影为牢笼的扭曲守护者
端坐于星辉岩壁前、以冰霜为甲胄的圣洁哨兵
唯有那枚暗金怀表,在残宇起伏的胸口,执着地发出着刺耳的噪音,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令人不安的脉搏
“滴答…嘶啦…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