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相约了第二天，可叶舒来到后，等了两个小时，没见人来，也没消息，叶舒直接走了。
等一个小时，如果对方没来，就直接走就行。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之后，一到周末叶舒就来公园等两个小时，人没来就走人。
叶舒没有一点怨言。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十二月中旬。
叶舒再次来到了相约的公园，坐在有些破败的长椅上，垂眸刷手机。
其实这个公园早就已经荒废了，周围长满了野草，金属设施被时间腐蚀得厉害。加上天气变冷了，这里变得更加寂静萧条了。
相约地点在这纯属没人来，安静些。
叶舒等啊等，等了很久，终于，头顶传来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喘息。
“不好意思，叶舒，我来晚了。”
叶舒抬起头，笑着说：“没有，是我来早了。”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眼里掠过惊诧，心里很不好受，愧疚之色难掩。
他和叶舒从来没约定这个时间，是叶舒自从知道发现他根本不能按时出现在相约的地点，于是他们又做了一个约定，如果他们之间有约定没能及时完成，她会在同一个时间地点，等他出现为止。他今天本来
叶舒暗自窃喜，这话还是跟周霄学来的。
上次和周霄柯桐一起去买盲盒，她有点事，来得有点迟，周霄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被她偷学来，现学现用。
她光顾着窃喜，却没发现其实她来的不早，她已经等了很久，这只会增加他的愧疚和难受。
叶舒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点位置，“苏榕，你坐。”
苏榕把羽毛球递给叶舒，坐下，略带歉意的看着叶舒，“对不起，叶舒，羽毛球可能有些损伤。”
叶舒没看羽毛球的损伤，而是把它放在一旁，拿起还带着温热的冰糖雪梨递给苏榕，安慰道：“羽毛球有损伤很正常，给你买的冰糖雪梨。”
苏榕犹豫片刻，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冰糖雪梨买的时候老板忘了给吸管，叶舒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所以苏榕得仰起头喝，一身脖子，露出了细细小小的伤痕，旧的疤痕和新的结痂相互混合。
叶舒心疼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苏榕是跟她一个村的，由奶奶抚养他长大，可奶奶对他不好非打即骂。上了高中情况更严重，他们一家子挤在一个小房子里，父亲经常出去打牌喝酒，回来就家暴。他妈是个控制狂，对他很严格，稍微有一点做得不对，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手机基本碰不到，出来也很难。
生活好不了一点。
以至于叶舒上次去找他拿羽毛球时，沟通得用原始方法——纸条。
效率很慢，因此，初中毕业后，对方的近况一律不知。
苏榕所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苏榕从不让朋友去，而叶舒只去过两次，然后再也没去过。
苏榕把剩下的冰糖雪梨捧在手里暖手，笑着问：“叶舒，你考上了哪所高中？”
叶舒回过神，“六中。”
“那很不错了。”
叶舒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哪有你厉害啊，二中的学霸。”
苏榕的脸泛起微微红晕，谦虚地摆摆手“其实也就还好。”
“你还是这么不禁夸啊？”
经她这么一说，苏榕才意识到自己脸变红了。
苏榕又问道：“你是在五班么？”
叶舒眼睛微微睁大，脱口而出：“欸，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她连学校都没和他说过，更别说班级了。
“真的是啊？！”苏榕比她还惊喜。
“对啊。”叶舒道，“怎么了？”
“那你认认认识一个叫颜檀的男生？”苏榕高兴地问。
叶舒一愣，“颜色的颜，檀香的檀？”
苏榕激动道：“对对对！”
“我同班同学，还是我同桌！”叶舒一拍大腿，“怎么？你认识他啊？”
苏榕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说：“认识。”
“叶舒，我想让你给他带几句话，可以么？”
“有啥不可以的。”叶舒说，“你说吧。”
苏榕深呼吸一口，语气轻柔地说：“你跟他说，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别来找我了，小橘子我会喂。”
“他……这么说的？”颜檀摘下眼镜，停下手中的动作。
听到叶舒的转述，颜檀不敢相信，苏榕真这么说。
叶舒肯定地说：“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颜檀话锋一转，倔强地说道：“我不信，除非他亲自跟我说。”
叶舒直接一整个大问号，“你和他认识多少年了？”
“加上现在快四年了。”颜檀轻声说，“我跟他同班同学。”
怪不得，叶舒不知道。
叶舒只跟苏榕同校不同班，颜檀不知道她认识苏榕，叶舒不知道颜檀认识苏榕，太正常不过了。
“那你认识他那么久了？应该也知道他的情况。”叶舒叹了口气，惋惜地说，“你多半见不到他。”
毕竟她可是蹲了好久！
颜檀脸色一变，收紧了拿笔的手，又无力松开，笔从他手里离开倒下。
一阵沉默以后，颜檀“嗯”了一声，拿小型闹钟定了个时间，又开始做题了。
叶舒没想到他就这反应，她摸了摸头发，想不明白这么努力干嘛……
晚自习老师不讲课，让自己做题，叶舒看了几页书，感觉如坐针毡，一点兴趣都看不下去。
然后广播通知主持人去会议室选拔。
叶舒一个冲出教室，紧接而来的是蒋茉和张雯。
蒋茉喊道：“叶舒，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
叶舒竖起食指在唇边，压低声音：“小声点别的班要自习！想被骂啊？”
蒋茉嘿嘿两声，走在身边，“知道了，知道了。”
“我好紧张，你们紧张么？”张雯攥着稿子，微微发抖，“我初中开始就想当主持人，你们知道我被选上了多少次么？”
稿子需要自己找，然后上去念。
叶舒说：“两次？”
蒋茉猜道：“一次？”
“一次也没有！”张雯小声哭嚎，“三年了，一次也没有！”
“……”叶舒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说不定这次被选上呢？”
会议室挤满了人，吵吵闹闹，大家在下面随便找个位置坐，评委坐在最前排。
在一周前，他们已经抽好去上念稿的签，报名的人有七十二人，叶舒抽到了十二号，非常幸运的靠在了前面。
“叶舒——”
叶舒听到周霄在叫自己，一扭头，他坐在自己这组最后一桌，正压低声音叫自己。
“怎么了？”
“你的稿能给我看看么？”
叶舒纳闷，稿子都是从网上抄的，有啥好看的？
叶舒点了点头，让同学帮忙传下去。
叶舒认真地听上面的人演讲，句子很短，基本就是三两句，所以速度很快。
这时候已经到了第三位。
“叶舒……”
周霄又开始叫她了。
“怎么了？”叶舒接过传过来的稿子。
周霄抓耳挠腮，斟酌了一下，“你是用什么笔写的？有点淡啊。”
说完，柯桐哈哈大笑，声音没收住，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包括老师的目光，连在台上演讲的同学也停了下来。
柯桐笑不出来了。
一场闹剧过后，老师让台上的同学重新来一遍。
目光没了，柯桐捂住嘴，又开始笑了起来，眼神都出来了。
叶舒想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是因为她的稿子，还是周霄的话？
叶舒一打开稿子，里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拿错了！！
她猛地转头远远地看向周霄，周霄一脸无辜，柯桐依旧在笑。
她终于知道柯桐为什么笑了！
低情商：你没写东西吧。
高情商：你是用什么墨水写的？这么淡。
周霄真的很会高情商讲话。
“怎么办啊？”叶舒哭丧着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没有笔，想拿别人的现抄一份都不行。
周霄安慰道：“没事，叶舒你多少号啊？”
“十二。”
“我十三。”
“……”
蒋茉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实在不行你拿我的稿上去。”
“你多少号啊？”
“十一。”
上个鸡毛啊！快乱到的人要在门口排队！
叶舒深呼吸一口，冷静道：“没事，我先想一个。”
蒋茉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前仰后合的柯桐。
柯桐不乐意了，“我也想帮忙啊，可是我第十号！”
叶舒：“……”
周霄：“……”
蒋茉：“……”
十，十一，十二，十三。
四个人，整整齐齐在一起。
概率成这样，也是难得，也可能是命运。
命运让我们联系在一起，在主持人选拔。
蒋茉担忧地看了眼她，“要不你背一下我的稿子吧。”
叶舒却摇头，“时间不够，我不一定能背下，而且还很生疏，会不通顺，影响整个评分。”
眼看着第八位下场，到第九位了，蒋茉比叶舒还着急，再次提议“要不你还是直接背我的上去吧。”
“没事，我已经想到了。”叶舒说，“想个名人名句不难，安心好了。”
她还对周霄和柯桐比了个OK，示意她没问题了。
周霄脸色稍稍缓和。
然后，蒋茉下来时，还偷偷看了她一眼，暗自给她加油打气。
叶舒轻咳几声，拿起话筒，对着空白的纸就开始掷地有声地念道：“作家离时曾经说过，人要学会直面困难和不堪的过往，学会迎难而上和舔舐曾经的伤痛，而一味的逃避，只会让困难击垮自己，让伤痛腐烂发臭，疼痛不已。”
面对这么多人，她还是控不住紧张和发抖。
她没敢竖起来举稿子，怕会透光，下面的人发现她的纸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全靠一张嘴，那得多社死？
演讲完，她匆匆下场坐好，下一个便是周霄了。
周霄的稿子和她的风格不一样，所以比较温和明艳的，读起来风趣无比。
叶舒感觉周霄读起来和他平时说话没两样，不知道会得多少分。
读完稿可以直接回去自习，少部分人已经走了，大部分人留下来继续听。
叶舒算其中一个。没别的原因单纯不想在教室无聊的自习。
后面的人念的都很不错，很有情感和渲染力，分格多属于积极轻松的，但叶舒觉得他们没有周霄读的好。
而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周霄的那句“太阳是所有东西中最炽热的。”
成绩在第三天的大课间贴在了公开栏上。
叶舒，张雯和蒋茉，三人一起去看，到那时，公告栏前面已经围满了人，男男女女挤成一堆。
三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和分数，被录取的人后面会有个红色的录取。
叶舒找了好久，看到了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红色的‘录取’二字，心中一喜。
然后她又开始找熟人的名字了。
看了一圈，就张雯和柯桐没被录取。
三人挤出人群，蒋茉简直开心得要疯了，蹦蹦跳跳。
反观张雯耷拉着脑袋。
“恭喜你啊，张雯！”蒋茉凑到她跟前。
“恭喜啥啊？没被录取！”张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恭喜你，已经不是连续三年没被录取主持人了！”蒋茉伸出四根手指，欠欠地说，“是四年！”
张雯被气笑了，追着她打，“有本事你别跑！”
叶舒打断她们：“主持人要多少人啊？”
张雯狠狠地瞪了蒋茉一眼，“五个。”
蒋茉则是对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气得张雯直跺脚。
“好了好了，别闹了。”叶舒在中间斡旋，“那为什么那个人被录取啊？”
她粗略计算了一下，大概十来个人。
“你傻啊，肯定要那么多啊，还得再选！”
叶舒：“？？？”
蒋茉耐心解释：“还有个环节是自己写稿子上去念，谁写的好演讲得又好最后的主持人。”
叶舒懵了：“那为啥不直接把这两个合并一下，自己写完稿子上去念？”
蒋茉说：“为了占用同学时间？不知道，反正六中的传统就这样。”
“你们怎么这么了解啊？”叶舒寻死报名表上也没有啊！
张雯说：“学姐说的。”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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