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深秋的午后，法院的走廊里弥漫着肃穆的气息。归亦攥着校徽，指尖微微发颤。许程站在几步之外，西装袖口仍沾着琴谱的墨迹——他坚持要亲手抄写归深的曲子。

法庭内，归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许先生这些年对归亦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作为母亲，我更希望孩子能自己选择。”归亦望向许程，对方正低头摩挲着樱花书签，那是暴雨夜他攥在掌心、如今却小心放在证物袋里的信物。

“我……想读一封信。”归亦突然开口。他从包里取出归深的日记副本，纸页因反复翻阅微微起皱：“‘小程，替我守护小亦，但别让他成为你的枷锁。他该有自己的光。’”归亦停顿片刻，声音沙哑却坚定：“我爸的爱，和许先生的爱，不一样，但都是真的。”

许程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他想起暴雨夜归亦的嘶吼，想起琴键上交叠的指尖，想起无数个深夜独自弹奏未完成的曲子时，那份笨拙却执着的温柔。

法官敲下法槌：“根据归深先生的遗嘱及多年事实收养关系，结合当事人意愿……”归亦深吸一口气，打断道：“我同意收养，但有一个条件。”全场静默，他望向许程：“我要您亲口说，您爱我，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影子。”

许程的喉结滚动，泪水终于决堤。他踉跄上前，握住归亦颤抖的手：“我爱你，归亦。因为你勇敢，善良，像你父亲，也像你自己。我花了十七年才学会，爱一个人，不是填补自己的空洞，而是看着他成为他想要的光。”

归亦的指尖终于松开校徽，回握住许程。那一刻，樱花书签从证物袋滑落，在法庭的地板上旋转，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也像新生的舞姿。

三个月后，城市音乐厅的舞台上，灯光如星河倾泻。归亦身着黑色礼服，胸前别着那枚校徽。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钢琴上。旋律流淌，是归深未完成的曲子，如今被他补全——既有星辰的辽阔，也添了人间烟火的温度。

许程坐在第一排，掌心攥着樱花书签。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归亦转身鞠躬，目光与他交汇。台下掌声如潮，归母抹着眼角，周阿姨在角落微笑。归亦走下台时，许程上前递上温水瓶，像无数个清晨那样，只是这次，他轻声说：“该换你教我弹琴了。”

舞台后方，巨大的投影屏亮起归深年轻时的照片。光影交错中，归亦的轮廓与父亲重叠，又渐渐清晰成自己的模样。樱花树在画面中摇曳，花瓣纷飞，仿佛跨越时光的拥抱。

幕布落下时，归亦将樱花书签别在琴谱扉页，与校徽并列。他望向窗外的星空，终于明白：有些裂痕，终将成为光穿透的缝隙。

终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