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的照耀下,向晚看清了自己手指上沾染的鲜红色的血,那样刺眼又那样艳丽,她没想到左航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忍了过来,虽然不至于皮肉都翻倒过来那样骇人狰狞,可两排小巧的齿痕戳在本应无暇的小臂上。
向晚“你!……”
向晚的眉头几乎是拧成了层峦叠嶂的山川,略带着愧疚的情感抬起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对上左航痴迷的眼神她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该说些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不躲开?还是再回溯,问他为什么要告白?
难道左航不清楚吗,他们两个人即使是没有相同血脉之间的羁绊,可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已经维持了数年,在此期间,几乎是整个海城的上层阶级,无数权贵、名流,都知道他左航,是向晚的哥哥。
也只能是,哥哥。
爱?
无非是为了这平淡生活找寻的背德刺激感罢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可是只有左航知道这份情感有多么沉重、多么真实。
左航垂眸将袖口往下拉盖住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也仿佛将那卑劣的心意一同盖住,他整理好衣领起身,又回到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左航,没能让向晚看清神情,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左航“既然醒了就过来书房,练舞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感,向晚不禁咬住了下唇,捉摸不透的男人,真的好讨厌。
她仰头倒在被子上翻腾了几下发出小声哀嚎,再起来的时候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哀怨的眼神仿佛要透过几面墙刺到左航的身上。
来到书房的时候,左航正斜靠在唱片机的放置台旁,额角的汗已经消失,看起来他又恢复矜贵模样,一点看不出刚才的狼狈。
向晚有些别扭地走进,发现书房的地板上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厚重的羊毛绒地毯,柔软到即使光着脚踩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心里更是酸酸涩涩的。
向晚“伤口……还好吗……”
而回答她的,是圆舞曲的音乐,静静从唱片机流淌出来,左航迈步停在她适当距离的位置,然后微微弯腰抬起了手掌。
这是一个极其绅士的动作,左航做出来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成熟,让人不自觉愿意倚靠他。
左航的视线里只剩下一抹荡漾的红色裙摆,向晚换上了一身红裙,和这场华尔兹舞曲教学相得益彰,可偏偏,也和隐秘泛着疼痛的小臂,被同一抹红覆盖。
为什么要关心他,向晚,你不该有心的。
就这样欺骗他、厌恶他下去不好吗?因为左航就是这样一个贪婪而恶劣的人,只要你愿意施舍他一点好,他就会像一条恶犬,不顾一切地咬住你。
他甘愿向晚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可他从来不是什么无私的圣人,同等的,他也需要得到反馈,向晚的身上,也应该留下点什么才对。
作为不可磨灭的,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而这道痕迹,可以不在肉体上,但一定要刻在向晚的灵魂、心脏上。
柔软的手像只脆弱的蝴蝶落在掌心,左航掀起眼皮对上了她略显忧愁的视线,手腕用力一带就将向晚拉近,直到紧密贴合。
左航的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凸起的肩胛骨戳着掌心,向晚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就像是蛊惑人心的毒药,引得他的心起起伏伏,不知所踪。
左航“明明我的心更疼……”
左航“身体上的伤口可以包扎,可你告诉我,心里的伤口该怎么愈合?”
无法被宣之于口的爱终于泄洪,左航当作今夜的自己醉了、疯了,也不肯承认这些话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说出来的。
他牵着向晚的手引领她跟随自己的步伐而旋转、舞动着,柔软的发丝来回拨弄着左航的下巴,他的视角看过去还可以看到向晚扑闪着的睫毛,像某种动物的翅膀。
左航“从小父亲忙于公务,家里只有我和你互相照料,是你先靠近我、亲近我的,也是你说要永远在一起的。”
左航“为什么要反悔?”
左航眼眸中的悲怆被浓重的墨色彻底掩盖,留下来的只有极尽的冷意,像一把把尖刀,刀刃对准的却是他自己。
幼年时期,向林就像现在一样鲜少回老宅,偌大的庄园中除了佣人,就只有她和左航相依为命,互相陪伴对方长大的情感总归是变得扭曲起来。
记着有次左航划伤手流了好多好多血,他其实很能忍痛,打算去找阿姨包扎一下就好了,可扭头就看到了小小一只的妹妹,在看到血淋淋的伤口时顿时眼眶湿润起来,然后猛地一头扎进左航的怀里嚎啕大哭,她以为哥哥生病要死掉了。
这样的情感,你叫左航怎么能忘?
早就在两年前他做出那件事之后,左航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为了他和向晚的未来,为了站在制高点俯瞰众生,为了让所有人都无法置喙他的感情,左航选择了最最极端的一条路。
而这条路注定孤独,注定不被人理解,甚至如果向晚知道了真相,也会逃离他的身边,但左航义无反顾。
所以不要去质疑他的情感,更不能忘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