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这个全后宫最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曹贵人吓得躲到了柱子后面,不敢再上前。
只有安陵容,跪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低着头,嘴角却藏着一抹不易察察的笑意。
砸吧。
砸得越狠越好。
你越是疯狂,皇上就越是厌弃。
不知过了多久,华妃终于没了力气。
她跌坐在满地碎片之中,华贵的宫装被划破了,发髻散乱,那支凤凰步摇歪歪斜斜地挂在发间,光彩尽失。
她哭了。
不是平日里邀宠的梨花带雨,而是嚎啕大哭,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皇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年家为你浴血奋战,哥哥在西北为你拼命……你就为了那个病秧子,为了那个狐媚子,这么作践我……”
她的哭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内务府的太监见她没了威胁,悄悄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将香炉里的香料清空,又换上了新的百合香饼,然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很快,一股清淡的、陌生的香气在殿内弥漫开来。
那味道干净得有些寡淡,像是在嘲讽着翊坤宫曾经的浓烈与奢华。
华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闻到了。
这味道,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曹贵人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娘娘,地上凉,快起来吧。您消消气,皇上只是一时气话,等他气消了,自然会……”
“滚。”
华妃头也没抬,吐出一个字。
曹贵人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站在原地,求助似的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会意,连忙上前扶住华妃的另一只手臂,声音柔得像水。
“曹姐姐也是担心娘娘凤体。
娘娘,您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这么作践自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仇者?”
华妃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安陵容。
“谁是仇者?”
安陵容被她看得心中一凛,连忙垂下眼。
“臣妾……臣妾失言。”
“说!”华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你说,谁是仇者,谁在看本宫的笑话。”
安陵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挤出悲戚的神情。
“娘娘,如今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从景仁宫出来,连养心殿都没回,便径直去了碎玉轩。”
碎玉轩。
甄嬛。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华妃的心脏。
“他去了她那里?”华妃的声音都在发抖。
安陵容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愤不平。
“是。臣妾听说,皇上在碎玉轩待了很久。想来,莞贵人最是会解语的,定是说了不少宽慰皇上的话。”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华妃的神色。
“莞贵人真是好福气,圣眷正浓。还有沈贵人,听闻皇后娘娘有意让她学习六宫事宜,如今娘娘您被禁足,凤印又在皇后那儿,皇后凤体违和,这协理六宫的差事,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