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人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华妃的左膀右臂,是不可或缺的智囊。
现在看来,她和她的女儿,或许都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看来是本宫和安嫔,扰了公主的清静。”华妃冷冷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安陵容,又扫了一眼抱着孩子、垂着头的曹贵人,眼神阴鸷。
“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了。你,好自为之。”
最后四个字,说得极重。
华妃拂袖而去,安陵容也像是逃一样,跟着快步离开。
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曹贵人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险些抱着孩子摔倒在地。
“小主!”音袖连忙扶住她。
“把门关上。”曹贵人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殿门被紧紧关上。
她抱着怀里已经睡着,却依旧眉头紧锁的温宜,走到窗边,看着翊坤宫的方向。
泪水,无声地滑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温宜,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华妃已经靠不住了。
那是一头随时会反噬主人的猛虎。
她需要一个新的靠山。
一个足够强大,又能护住她们母女周全的靠山。
更重要的是,这个靠山,必须是安陵容和华妃的敌人。
宫里,还有谁比那个被禁足在自己宫里,看似已经失势的莞贵人,更恨她们呢?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曹贵人的心中迅速成形。
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音袖。”
“奴婢在。”
“你找个最不起眼的太监,去一趟碎玉轩。”曹贵人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带。只需想办法,传一句话给莞贵人身边的槿汐姑姑。”
“就说,景阳宫的故人,想请她看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说,这把刀,不仅能伤人,还能要命。刀身上,刻着‘沈眉庄’三个字。”
音袖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多问一句,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奴婢……这就去办。”
碎玉轩内,依旧冷清。
甄嬛正坐在灯下,翻看着那本没有封皮的太医手记。
纯元皇后的死因,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里。
这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枚棋子,可时机未到,绝不能轻易出手。
一旦出手,就必须一击致命,让皇后再无翻身之地。
“小主,夜深了,该歇息了。”槿汐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
甄嬛放下书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还睡不着。”
槿汐将汤碗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小主,方才……景阳宫那边,托人传了句话过来。”
甄嬛端起汤碗的手一顿。
“曹贵人?”
“是。”槿汐压低了声音,将方才在后门处,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塞给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借刀杀人?刀身上,刻着‘沈眉庄’?”
甄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放下汤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曹贵人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心思缜密,惯于借力打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突然派人送来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还是……投诚?
“眉姐姐……”甄嬛喃喃自语。
眉姐姐的假孕案,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一直怀疑是华妃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曹贵人突然提起,还说什么“借刀杀人”,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那把“刀”,指的是谁?
被借刀的,又是谁?
甄嬛的脑中飞速地转动着。
曹贵人是华妃的军师,她不可能不知道当年的内情。
她现在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传递这个消息,必然是遇到了能让她不惜背叛华妃的绝境。
能让曹琴默不顾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温宜公主。
“槿汐。”甄嬛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你去查一查,最近温宜公主是不是又病了?
还有,延禧宫的安嫔,最近是不是时常去景阳宫走动?”
槿汐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甄嬛的意思。
“奴婢明白了。”
“告诉传话的人。”甄嬛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戏,我可以看。”
“但我要亲自挑个最好的位置。”
“让她拿出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