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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郁安像是被抽走了魂灵，肉眼可见地沉默了下去。
她不再踏入画室，任由颜料在调色板上干涸结块。
对于闫桉给予的种种“奖赏”：新到的衣裙、罕见的画册、或是允许外出的片刻“自由”，她也只是淡淡一瞥，不再有任何积极的回应。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空壳，机械地进食，机械地行走，在他有需求时，更是以一种近乎剥离了灵魂的顺从予以回应。
闫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比激烈的反抗更让他不悦。
闫桉“还在想那天的事？”
某次晚餐时，他放下刀叉，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审视。
郁安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松开。
她摇头，声音没有起伏：
郁安“没有。”
闫桉“那为什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的追问紧随其后。
郁安“累了。”
她吐出两个字，目光虚虚地落在桌面的花纹上，没有焦点。
闫桉倾身，冰凉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看向自己。
闫桉“看着我。”
郁安顺从地抬起眼。
然而，那双曾经燃烧着恨意、恐惧、或偶尔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空洞，映不出任何光亮，也映不出他的影子。
这种彻底的空洞，似乎比任何尖锐的言辞更能激怒他。
他宁愿看到她带着刺的反抗，那至少证明她的生命力还在涌动，而不是眼前这种万籁俱寂般的死寂。
闫桉“郁安。”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警告：
闫桉“别挑战我的耐心。”
郁安极其缓慢地扯了扯嘴角，形成一个毫无笑意，甚至有些怪异的弧度。
郁安“我怎么敢。”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让闫桉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审视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件出了故障，需要修理的所有物。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松开了手，重新拿起刀叉，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然而，郁安的内心并非真的麻木。
恰恰相反，那晚包厢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剂过于猛烈的催化剂，带着血腥气，彻底粉碎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残存的犹豫。
恐惧被压缩到了极致，反而淬炼出一种冰冷的决绝。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虚无缥缈的救援，或是寄希望于闫桉偶尔流露出来，不知真假的仁慈。
她必须自己成为那个执棋的人，主动去创造，去捕捉那微乎其微的机会。
于是，在表面的死寂之下，她的头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周凛每日的行动规律，记录别墅内外安保人员的换班时间与巡逻路线。
她利用每周一次去画廊的机会，不止一次地以各种看似无意的角度，用手机镜头清晰地拍下印有联系方式的小幅铭牌，宣传册扉页上的邮箱，甚至一位策展人遗落在休息区的名片。
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能与外界建立联系的隐秘渠道。
一个暂时游离于闫桉庞大势力网络之外的缝隙。
她像一只在无边黑暗中耐心织网的蜘蛛，每一根丝线都承载着希望，也连接着致命的危险。
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而此刻覆盖在她身上，这层厚重的麻木与空洞，正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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