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百叶窗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一条条锋利的金线，投射在光洁的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手冲咖啡香气，和一种常年处于战备状态的紧绷感。
刘宇宁和魏清欢并肩走进来的时候，周姐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看到他们两人，她眼神里的波动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她对着电话那头快速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转身。
“坐。”
她的声音没有温度，目光在刘宇宁和魏清欢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刘宇宁脸上。
那眼神里有责备，有担忧，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疲惫。
“机场的事情，我压下去了。”
“公关稿已经发了，说你是临时接到一个重要的慈善项目洽谈，为了公益事业调整行程。”
“刘宇宁，你现在最好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她的话，是对着刘宇宁说的，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魏清欢。
刘宇宁没有坐下。
他走到周姐的办公桌前，将那张写着【盘古计划】的白纸，平铺在桌面上。
“周姐，我要你帮我。”
周姐的视线落在那张纸上。
“直播在线人数，峰值破亿？”
“做空星耀资本关联股价，市值蒸发三百亿？”
她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刘宇宁的脸。
“你疯了。”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的事业都不要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一上午的怒火终于爆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才刚从舆论风暴里爬出来！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国外避风头，是低调，是蛰伏！”
“你现在要主动挑起一场战争？还是用直播这种最不可控的方式？你这是在拿你十几年的努力当赌注！”
她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文件都跳了一下。
“刘宇宁，你醒醒！三年前你为了她，自断一臂，我认了！因为你说那是保护！”
“现在呢？你又要为了她，把自己整个搭进去？”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周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着魏清欢，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在她眼里，魏清欢就是那个让刘宇宁一次次失控的麻烦源头。
刘宇宁没有辩解，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周姐，任由她发泄。
他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愤怒，就有多少关心。
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
打破沉默的，是魏清欢。
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此刻，她走上前，将刘宇宁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点亮屏幕。
屏幕上，是星耀资本错综复杂的股权结构图，和那些见不得光的资金流水。
“周姐，你先看看这个。”
她的声音很冷静，像冰块投入沸水，瞬间让办公室的温度降了下来。
周姐皱着眉，目光落在屏幕上。
她是圈内最顶尖的经纪人，对资本的运作模式比谁都清楚。
只看了几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些……你是从哪弄来的？”
“刘宇宁查了三年。”魏清欢淡淡地说。
周姐猛地抬头看向刘宇宁，眼神里全是震惊。
她以为他这三年只是在痛苦和思念中煎熬，却不知道，他在暗中做了这么多。
魏清欢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
“星耀资本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一个刘宇宁。”
“你看这里，这是他们过去两年投资和控股的媒体公司、营销号矩阵，还有公关公司。”
“他们想做的，是建立一个舆论帝国。他们可以随意制造话题，可以捧红任何一个他们想捧的人，也可以毁掉任何一个不听话的人。”
“刘宇宁，只是第一个目标。”
魏清欢抬眼，直视着周姐。
“今天他们能用这种手段对付刘宇宁，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下一个顶流，下下个顶流。”
“周姐，你在这个圈子里奋斗了十几年，你一手把他捧上了神坛。”
“你真的甘心，看着他，看着你们共同建立的一切，被这些藏在暗处的资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魏清欢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敲在周姐的心上。
她不是在求她，也不是在煽动她。
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让周姐无法回避的，残酷的事实。
这不是私人恩怨。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关于话语权和规则的战争。
周姐看着魏清欢，眼里的敌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惊异。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宇宁会对这个女人如此执着。
她和那些只会在男人身后哭哭啼啼的菟丝花，完全不同。
她有头脑，有胆识，甚至有足以和他并肩作战的狠劲。
周姐的目光，又回到刘宇宁身上。
刘宇宁的眼神很平静，也很决绝。
那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冲动，而是一个男人，在蛰伏三年后，终于亮出獠牙的决断。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艺人。
他是一个战士。
周姐沉默了很久。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的送风声。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和一个加密的硬盘。
她把东西推到桌子中央，推到那张【盘古计划】的白纸旁边。
“好。”
她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栗。
“要玩，就玩一场大的。”
她看着刘宇宁和魏清欢，眼神锐利如鹰。
“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
“我是你们的公关总监，和情报官。”
她指着那个硬盘。
“这里面，是我这两年搜集的所有关于星耀资本核心股东的黑料，包括他们每个人的情妇、私生子、海外资产和政治献金记录。”
“林越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但他忘了，这个圈子，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我的艺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星耀资本？就让他们知道，顶级流量的公关团队，不是吃素的。”
她看向魏清欢，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欣赏。
“我只有一个要求。”
“赢。”
“必须赢。”
魏清欢伸出手。
“合作愉快。”
周姐握住她的手，用力地回握。
“合作愉快。”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身份，在这一刻，因为同一个目标，结成了最坚实的铁三角。
气氛彻底变了。
之前的愤怒和对峙，都化为了高效的行动力。
周姐拉过一张白板，将【盘古计划】那张纸吸在上面。
“计划很疯狂，但可行。”
她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峰值破亿”下面画了一个圈。
“流量，是我们的第一把武器。清欢，你的美食音乐会，概念很好。但光有概念不够，我们需要一个能引爆全网的钩子。”
刘宇宁开口：“我可以邀请一些朋友来助阵，音乐圈的，影视圈的，都可以。”
“不够。”周姐直接否定，“普通的明星站台，只能带来粉丝流量的叠加，带不来破圈效应。我们需要一个……神级嘉宾。”
她看向魏清欢：“你认识‘厨神’伊万诺夫吗？”
魏清欢愣了一下：“那个退隐了十年的米其林三星主厨？”
“对。”周姐在白板上写下伊万诺夫的名字，“他三年前退隐，就是因为被资本陷害，说他的餐厅使用过期食材。背后操作的，是一家叫‘鼎盛’的资本公司。”
刘宇宁的瞳孔缩了一下。
“鼎盛资本，就是星耀资本的前身。”
“没错。”周姐的笔尖在“鼎盛”两个字上重重点了一下，“我查到，伊万诺夫现在隐居在瑞士。如果我们能请他出山，在这场直播里，由他来复刻当年那道让他身败名裂的菜，同时，我们放出鼎盛资本当年陷害他的证据……”
魏清欢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仅是美食音乐会，这还是一场跨越十年的沉冤昭雪！”
“这个话题，足以引爆全球的媒体和美食圈！”
刘宇宁立刻说：“瑞士那边我有人脉，我来联系。”
周姐又拿起一支蓝色的笔，在“做空星耀”下面画线。
“舆论是空军，负责轰炸。我们还需要陆军，负责地面收割。”
“我认识几个华尔街的操盘手，他们最喜欢这种带有确定消息的狙击战。只要我们的证据在直播最高潮时放出，他们就能在瞬间，把星耀的股价砸穿。”
她看向魏清欢：“但前提是，你的证据链，必须无懈可击。要做到林越请来全世界最好的律师，也翻不了盘。”
魏清欢点头：“交给我。我会让法务团队把每一条证据，都做成一把插进他心脏的刀。”
“好。”
周姐的目光再次回到白板上。
“现在，我们来讨论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平台。”
“林越能威胁电视台，就能威胁国内所有的直播平台。我们的直播，很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他们用‘技术故障’的理由掐断。”
刘宇宁皱起了眉：“我们可以用海外平台……”
“不行。”魏清欢立刻反驳，“我们的主战场在国内，如果国内观众需要翻墙才能看，影响力会大打折扣。”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绕不开的，权力的死结。
魏清欢看着白板上那个巨大的“盘古计划”，脑中飞速运转。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可以无视星耀资本，甚至无视国内任何资本脸色的人。
她抬起头，看着刘宇宁和周姐。
“我或许……有个人选。”
“一个能为我们提供绝对安全直播渠道的人。”
刘宇宁和周姐同时看向她。
“谁？”
魏清欢一字一句地吐出一个名字。
“秦峰。”
“天穹科技的创始人，秦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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