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转头看着她,夜风吹动她的发丝。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握着U盘的手,然后用那只手,更紧地回握住她。
几天后。
天穹科技的数据中心,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
巨大的全息投影悬浮在空中,将伊万诺夫那道未完成的“火焰之心”一比一重现。
秦峰的首席数据分析师,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指着数据流中的一串红色代码。
“魏小姐,我们找到了。”
“当年比赛的食材供应链记录里,有一个无法追踪的幽灵节点。”
分析师在空中划了一下,数据放大。
“所有食材的入库、检验、封存记录都完整,唯独在进入赛场厨房前的最后三分钟,这批番茄的数据链出现了一个零点一秒的断层。”
“这个断层被一个伪造的正常信号覆盖了,手法很干净。”
魏清欢盯着那串代码。
“能追到源头吗?”
分析师摇摇头。
“对方抹掉了所有路径,是个死胡同。但我们通过行为模式匹配,在暗网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高度相似的‘数字指纹’。”
他调出一份加密档案,解开后,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和资料。
“胡威,前网络安全工程师,自由职业者。”
“这个人,就是当年替换食材的执行人。”
魏清欢看着照片上那个面貌普通的男人。
她拿出手机,把资料发给刘宇宁。
只附了四个字。
“找到线头了。”
第二天,刘宇宁新租下的办公室。
这里不像娱乐公司,更像一个小型投行。没有海报,没有粉丝礼物,只有几块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金融数据。
一个穿着西装,神情精悍的男人,方正,正在向刘宇宁汇报。
“胡威,四十岁,居住在城东的一栋高档公寓,没有固定工作,但财务状况非常好。”
“他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一个海外信托基金,每月二十号准时打款。”
方正推了推眼镜。
“资金流向很隐蔽,通过三层离岸公司转接,但源头指向一个代号为‘M’的账户集群。”
魏清欢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刘宇宁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
“直接动他,会打草惊蛇。”
“这种人只是个棋子,我们要的是他背后的手。”
会议室的主屏幕亮起,周姐的脸出现在上面。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背景是一个洒满阳光的阳台,上面摆满了花草。她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但眼神锐利。
“周姐。”刘宇宁打了声招呼。
“资料我看了。”周姐开门见山,“你们想得太复杂。”
她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热气。
“对付这种活在阴影里的人,不需要用枪,断了他的口粮就行。”
周姐的目光扫过屏幕里的每一个人。
“这种人,命门不是骨头,是钱袋子。”
“他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于那个每月准时到账的数字。一旦数字消失,他比谁都慌。”
刘宇宁和方正对视一眼。
“你的意思是……”
“让他穷。”周姐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用最合法,最干净的手段,让他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
方正的眼睛亮了。
“我明白了。”
“他持有的几只股票,我们可以做空。他投资的几家公司,我们可以放出负面消息,制造恐慌盘。”
“他用来抵押贷款的房产,我们可以联系银行,用合规的方式,重新评估他的信用风险,让他提前还贷。”
“他那个海外基金,我可以找人举报,就说涉嫌洗钱,先冻结了再说。”
刘宇宁听完,看向周姐。
周姐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别忘了,把你们的联系方式,用他能看懂的方式,‘不经意’地留给他。”
“鱼饿了,自然会来找钩。”
刘宇宁做出决定。
“动手。”
“要快,要狠,不留痕迹。”
胡威的噩梦,从上午十点开始。
他正在阳台上修剪他那些昂贵的荷兰郁金香,手机的股票软件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持有的三只重仓股,毫无征兆地开始断崖式下跌。
屏幕上一片绿色,绿得他心慌。
他想平仓,但根本卖不出去,巨大的卖单死死地封在跌停板上。
“操!”
他刚骂出一句,手机又响了。
是他的客户经理。
“胡先生,很抱歉通知您,您投资的一家海外科技公司,刚刚被爆出财务造假丑闻,股价已经熔断了。”
“什么?”胡威的脑袋嗡的一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银行的电话也来了。
“胡先生,关于您那套城东公寓的抵押贷款,总行在风险审查后,要求您在四十八小时内,补齐剩余的全部款项。”
“你们凭什么!”胡威对着电话咆哮。
“这是合同条款,胡先生,我们是按规矩办事。”对面的声音客气又冰冷。
一连串的打击,让胡威几乎站不稳。
他最后的希望,是那个海外信托基金。只要那个基金还在,只要下个月二十号的钱还能到账,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颤抖着手,登录了那个加密的银行账户。
一行红色的提示,刺痛了他的眼睛。
“账户因涉嫌异常交易,已被临时冻结。”
完了。
胡威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真丝睡衣。
他很清楚,这不是意外。
他想联系他的上线,那个只通过加密软件和他单线联系的人。
他打开软件,发出求救信号。
但对面,一片死寂。
就在他彻底绝望时,一条陌生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奇怪,是一串国际象棋的棋谱。
但他看懂了。
这是当年他和上线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暗号。
暗号下面,只有一个地址。
城南,一家不起眼的茶馆。
茶馆包间里,只坐着方正一个人。
他面前的茶已经凉了。
胡威推门进来,脸色惨白,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你们到底是谁?”他声音沙哑。
方正没有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想要什么?”胡威坐下,身体紧绷。
“我们不想要什么。”方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个茶杯,“我们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看着胡威。
“名字,代号,组织架构。”
“把你嘴里那根线,吐出来。”
胡威的身体抖了一下。
“我说了,会死。”
“不说,现在就死。”方正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他所有银行账户的实时清算报告。
“明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流浪汉。”
“后天,你涉嫌金融犯罪的证据,会出现在国际刑警的办公桌上。”
方正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是可能的死亡。”
“另一个,是确定的毁灭。”
“选吧。”
包间里安静得可怕。
胡威死死盯着方正,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几分钟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垮了下来。
“我说。”
他开始交代。
从他如何被一个叫“信使”的人招募,到一个名为“引路人”的外围组织。
他们不参与暴力,不接触实体犯罪。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流量控制。”
胡威的声音很低。
“他们能让任何一条新闻,在一小时内登上所有平台的热搜。”
“也能让任何一个真相,在互联网上彻底蒸发。”
“他们能捧起一个明星,也能毁掉一个企业。他们制造热点,引导舆论,操控人们的喜怒哀乐。”
“他们渗透在每一个你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
“我只是一个外围的技术人员,我不知道核心是谁。”
“我只知道,我们都为一个人服务。”
“我们叫他,M先生。”
深夜,魏清欢的工作室。
她正在看天穹科技发来的最新报告,伊万诺夫那道菜的数字模型,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刘宇宁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他把文件夹放在魏清欢的桌上。
“这是?”魏清欢抬起头。
“敲山震虎的战利品。”刘宇宁说。
魏清欢打开文件夹。
里面没有复杂的报告,只有几张纸,清晰地列出了几个组织的名字,和它们的运作模式。
“引路人”、“清道夫”、“播种机”……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股操控舆论的黑暗力量。
她看着刘宇宁,眼神里有些惊讶。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