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黄子弘凡和舒时安都没有急着将这种感受分享给对方。

人在过马路时被公交车这种庞然大物逼得后退半步时，眼间闪烁的彩色广告牌，总给人相撞的错觉。直至你们间狭长的通道卷着风来，舒时安就想，原来这就是恋人的分离，一种垂眸的怅然若失感。而彼时，黄子弘凡正坐在重庆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上。

位置靠窗，他睫毛到鼻梁的好看弧线将椭圆的窗分割成两半，一半灰暗，一半明亮。亮的那半是云的功劳，黄子弘凡久违地跃到天上看云，日光为紧密相连的白团撒上金粉。

于是他开始设想，舒时安看到此的情状。她的脸颊甚至会从他悬空的手臂下探上来，弯弯眼角流出蜜来，抑或是刚上飞机，她会哪起唇瓣和他抢靠窗的好位。

只可惜，舒时安只能在机场作别时，假意捏捏他手背，洒脱地离去，再在咨询台拐角处目送他拖着行李箱，未先消失在入口尽头，后脑勺就淹没在人海里。她忍住了脑热打开手机发信息的冲动，只是在心里念了一句：

舒时安黄子弘凡，我恨你

其实她恨的不是黄子弘凡，是时间。就算是黄子弘凡答应的小半月，舒时安都不敢联想。她怕一联想，就成了无限。

舒时安好吧

她回到家，手边小茶几上多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托盘。软糖，巧克力酥，安安稳稳地躺在小格子里的坚果。

舒时安爸？

舒时安探头，脑海里就出现了舒父歪扭地换了拖鞋，提着几大袋糖果零食回家的样子，为了让小姑娘欢喜还吃力地摆了盘。下午六点半，估计在大院里散步呢，舒时安想。

黄子弘凡打来电话的时候，舒时安放下正切着姜丝的刀，蒸锅里的鱼刚被淋上一层黑褐的酱油。今年普通又特别，她回到大院的一个除夕夜，宋妍把她父母也请来，两家窝在小餐厅里其乐融融。宋妍提议，两个小孩一人一道拿手菜，舒时安做清蒸鲈鱼，宋妍做水煮牛肉。

宋妍我听说，某人小时候吃水煮牛肉还进过医院

舒时安所以呢，你要谋杀我吗？

刀。舒时安抬眼，发丝正掠过左眼，嘴角带笑的温柔一捋捋这根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大抵是小黄子弘凡心怀愧疚与大毛分享，大毛再添油加醋，趁着小舒时安还躺在医院时告诉了正疑惑为什么小伙伴没来上课的小宋妍。

黄子弘凡安安？

他那边很嘈杂，舒时安拐进了阳台。没等她回答，黄子弘凡又喊她：

黄子弘凡安安？

舒时安嗯？

从嗓子眼里娇娇的一声，舒时安明显感受到，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尽管黄子弘凡每晚都会发文字告诉舒时安今天干了什么，她的“晚安”二字还是给人感觉草草。可其实是连续几天的医学交流会，舒时安不忍夜里还和黄子弘凡煲电话粥。

终于，这种互相体谅的嫌隙让黄子弘凡拨通了电话。

黄子弘凡在干什么？

他问。

舒时安做年夜饭啊

舒时安撅起嘴来嘟囔。

舒时安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