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牵着舒时安的手走进越来越深的海水,从小腿、大腿,一直到没过胸前,她感到胸腔被压迫,呼吸也变得急促,于是高高地扬起头,让自己离空气更近,再把黄子弘凡的手牵得更紧,如同救生圈一般牢牢握在掌心。
浪花打在脸颊,咸腥气一股一股灌进嘴里,她忽然感觉到浪潮似乎正将她卷进了一个漩涡,即使曾经学过游泳,巨大的力量依然分开了她和黄子弘凡牵在一起的手,一瞬间,视线里除了海水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连黄子弘凡的影子都找不到。
恐惧席卷上来,黑暗的深水世界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不断地蹬着双腿让身体浮出水面,双手胡乱地划动,试图抓住点救命稻草,但是缺氧和越来越快速地倒灌进胃里和鼻腔中的海水让身体变得越来越沉,一直到头顶为止,全部都被海水淹没。
好像要在陌生的异国他乡死掉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双手臂将她从海水里拉起来,抱住她向岸边游去。
柔软的嘴唇贴合,肺部终于再次大口呼吸到新鲜的氧气。
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她正躺在岸边坚硬的鹅卵石地上用力咳嗽,呼吸道中呛进去的海水仍旧火辣辣地刺激着喉咙,一双手正托在她背后——坚硬冰凉的触感划过脊柱,那是黄子弘凡戴着的戒指。
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湿漉漉的目光,她躺在他的大腿上虚弱地喘息,有热乎乎的东西从脸颊上划过。
黄子弘凡对不起…
她听到抽噎,像宠物犬因为主人太久不回家而发出的声音那样。
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因为低头看她而垂下来的发丝,帮他整齐地梳理好,顺毛一般安慰他:
舒时安喂,不会真的哭了吧?
黄子弘凡没有说话,又开始反复地确认她有没有受伤,把她当作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一般举起胳膊、又抬起一条腿,认真地查看上面因为磕碰而红肿起来的皮肤。
黄子弘凡对不起...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黄子弘凡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刚刚还因为溺水而脱力的身体里忽然泛起逗弄他的兴致,她躺在他的腿上翻了个身,头发黏糊糊地沾在他的皮肤,引得他忽然浑身战栗。
舒时安可是刚刚我在岸边救了你一次,现在你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她盯着他始终倒挂着的眉毛好想冒犯地伸出手把它们抚平。
黄子弘凡这又不是什么输赢游戏,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黄子弘凡脸上亮晶晶地挂着水珠,眼睛也湿湿润润,嘟嘟囔囔地指责她这种轻浮的行为。
这种时候又找不到他身上的孩子气了,严肃又认真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
黄子弘凡好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你…”
但是黄子弘凡不知道,意外溺水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一场输赢游戏,从海水淹没过她的头顶那一刻起,她就在期待他的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真正地,为她担心一次,真正地,因为她,而牵动他的情绪。
可以抛开自身安全问题的程度,她在这场单方面的输赢游戏中判定自己的胜利,看着黄子弘凡愧疚又难过无比的表情,她确认了他不是论坛上说的那种人,他是悉尼鹅卵石海岸上打开着的贝壳,不用她上前一步去捡拾、打开,就能知道里面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