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主动开口

……

如果说，昨天的创可贴是对你身上有刺的嘲讽，是一种恶劣的挑衅。

那么今天的这片酒精棉片，就是那场挑衅的续集，一个迟到的、变了味的道歉。

他在用这种方式说：好了，创可贴我收回了。

在贴上新的“创可贴”之前，记得先给你自己消消毒。

这个混蛋！

一股夹杂着好气又好笑的怒意涌上你的心头。

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能把挑衅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这种行为，比直接的冲突更令人恼火，因为它拐弯抹角，让你连发作都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深吸一口气，将书包放进储物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你决定无视它，就像无视一只停在远处的苍蝇。

你拿出课本，翻开，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上。

没过多久，张凌赫和他那群朋友说说笑笑地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单肩挎着书包，走到座位旁，将书包随意地往桌上一扔。

他坐了下来，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清冽的皂香夹杂着一丝微风的气息，再次将你笼罩。

你没有看他，只是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似乎完全没把那片酒精棉片当回事，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戴上，然后开始翻找今天要交的作业。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晨读的同学发出的细碎的读书声。

就在你以为这个早晨就会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时，身旁的人忽然摘下了一只耳机。

张凌赫“喂，”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张凌赫“数学作业，最后一题你写了吗？”

你握着笔的手指一紧。

他竟然在主动跟你说话，问的还是这么……正常的问题。

你有些错愕地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昨天那种探究和玩味，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在询问一道难题。

金艺宵“……写了。”

你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张凌赫“哦。”

他应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作业本往你这边推了推，但又很守规矩地停在了你们桌子曾经的中心线位置。

张凌赫“借我看看思路。”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你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桌上那片刺眼的酒精棉片。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还是说，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借鉴一下作业。

你看不透他。

这个张凌赫，像一团迷雾，你以为看清了一角，他却又展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最终，你还是将自己的作业本拿了出来，同样放在了课桌的中间位置，离他的本子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张凌赫“谢谢。”

他低声说了一句，便拿过你的本子，低头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快，似乎真的只是在看解题步骤。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浓密的睫毛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安静下来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桀骜不驯，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害。

这个念头让你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迅速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

他很快就看完了，将作业本还给了你，重新推回到桌子中间。

张凌赫“行了。”

然后，他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准备补个回笼觉。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那片酒精棉片一眼，仿佛那东西跟他毫无关系。

可你却无法再忽视它了。

这个举动，比任何解释都更具深意。

他擦掉了界线，拿走了创可贴，留下了一片酒精棉片。

然后，他又用一次正常的、无害的交流，来模糊你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在告诉你，昨天的游戏结束了。

至于新的游戏要不要开始，规则是什么，他把选择权，又一次抛给了你。

你盯着那片小小的酒精棉片，陷入了沉思。

扔掉它？太明显了，正中他的下怀，显得你很在乎，很轻易地就被他激怒了。

留着它？任由这个充满嘲讽意味的东西摆在桌子上，又让你觉得如鲠在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早读课的铃声已经响起。

你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没有再用眉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嫌恶。

你只是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将那片酒精棉片从他的桌面上，平移到了你自己的桌面上。

然后，你拉开笔袋的拉链，将它放了进去。

你把它收下了。

这既不是认输，也不是和解。

你感觉到，身旁那个原本趴着的人，在你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你没有侧头去看，但你知道，他一定醒着。

他也一定看见了。

教室里很安静，晨光正好。

你翻开课本，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

你甚至觉得，窗外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明媚了几分。

整个上午，你们之间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静。

没有新的挑衅，也没有刻意的回避。

那条被擦掉的界线仿佛真的从物理和心理层面一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悬而未决的、等待对方出招的寂静。

他依旧会在课上戴着耳机听歌，或者趴在桌上睡觉，但你隐隐感觉到，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像一架无形的雷达，始终锁定在你这边。

而你，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将他完全视为空气。

你做题时笔尖的沙沙声，翻书时细微的纸页摩擦声，都似乎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成了这场无声博弈中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在下午的文学鉴赏课上达到了顶峰。

教这门课的王老师是全校有名的“灭绝师太”，她教学严谨，提问刁钻，从不给学生留任何情面。

她最喜欢在课堂上提出一些没有标准答案的开放性问题，然后随机点名，享受学生在全班面前抓耳挠腮的窘迫模样。

今天，她讲的是一篇颇具争议的现当代小说，故事的结尾，主角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选择了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与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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