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死死盯着那六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属于陈念知的悲愤仍在灼烧,可“真相”二字像一盏孤灯,在无边的黑暗中,轻轻点亮。
心生向往,
渐渐平和。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泪意狠狠逼了回去。
刘宇宁撑着膝盖,重新望向那截残笔,眼底血丝未褪,眸光却沉淀下来。
沈听虞将手机递给他,上面显示着语音转文字的界面。
刘宇宁接过来,开口道。
刘宇宁他叫陈念知,在读博士。
刘宇宁导师,吴教授……金丝眼镜。
他哑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挖掘记忆深处的吃力。
刘宇宁阴影里那个人……个子不高,左手腕这儿。
他用右手拇指在左腕内侧轻轻一点。
刘宇宁有颗小痣。
刘宇宁被碎掉的……是实验数据核对表,原件。
他吐出最后几个字,脊背终于松垮下来,重重靠向身后的书架,额发已被汗水浸透。
符纸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仍然稳稳地撑开一片清净之地。
周遭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
刘宇宁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抹过脸颊,触到一片湿凉,分不清是汗是泪。
他偏过头,看向仍在专注绘制符文的沈听虞。
跳跃的微光映着她的侧颜,那平日里清冷的面容此刻竟然笼罩着一层肃穆。
没有她,他刚才可能已经疯了。
沈听虞【走吧。】
沈听虞打着手语。
刘宇宁我刚刚听见你的声音了,你会说话吗?
手机屏幕上,语音转文字的界面清楚地展示着刘宇宁刚刚说过的话。
沈听虞看了一眼,从包里递过去一张纸,示意他擦擦汗。
沈听虞【你可以理解为心声、神念,需要力量支撑,我一般只对鬼用,你是第一个活人。】
刘宇宁第一次见你,你也这么说。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沈听虞朝刘宇宁投去一个困惑的目光。
她说什么了?
刘宇宁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听虞【沈听虞。】
刘宇宁我叫刘宇宁。
沈听虞【你还好吗?我要进行下一步了。你静心守神。】
刘宇宁轻轻点头。
符纸的最后一点白光熄灭了,化作一小撮灰烬,轻旋着落向地面。
黑暗如同活物,立刻从四周挤压过来,试图吞噬这仅存的光明与温暖。
然而,沈听虞指尖的符文仍悬在空中,像夜海中几颗不肯沉没的星子,勉力撑住这方寸清明。
刘宇宁背抵着书架,胸膛剧烈起伏。
脱离与钢笔的直接接触后,陈念知的记忆虽然已经褪去,但那份灼人的恨意却像烙铁般嵌在他的心口。
周遭的黑暗仿佛感应到这份恨意,那些刚被安抚的黑色荆棘又开始窸窣蠕动,空气中弥漫起腐坏的甜腥气。
沈听虞抬起眼,眸光沉静如水。
未有丝毫迟滞,
她倏然上前一步,
毫无征兆地,
冰凉的手指坚定地覆上他紧攥的拳头。
刘宇宁!
刘宇宁猛地一颤,那温和的凉意穿透灼热的愤怒,让他涣散的眼神清明了一瞬。
他撞上她的目光,只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与一丝悲悯。
她松开手,利落地取出便签本。
纸条举起,字迹铁画银钩。
沈听虞【恨生恨。】
沈听虞【我们只渡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