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望着钢笔,心中五味杂陈,除了深沉的疲惫,还有对一个年轻生命逝去的无尽唏嘘。
沈听虞松开手,蹲身取出一方素巾,极郑重地将钢笔包裹收起,动作轻柔。
沈听虞起身,看向刘宇宁,打字道。
沈听虞【事了。执念已消。】
刘宇宁点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头哽咽,最终只化为一句。
刘宇宁多谢。
谢她沉静,谢她阻拦,谢她未让他与陈念知共沉恨海。
沈听虞浅浅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顿了顿,又打出一句。
沈听虞【共情是礼物,别担心,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随时都在。】
阳光从高窗落下,为她周身勾勒淡金光晕。
沈听虞立于陈旧书架之间,清冷沉静,却仿佛自带抚平一切创伤之力。
刘宇宁望着她,心中纷杂天地奇异地安宁下来。
他摸了摸口袋里重归沉寂的清心铃。
刘宇宁谢谢。
解忧杂货铺里,暖黄的灯光如薄纱般笼罩下来,将图书馆带回的那身阴寒悄然驱散。
沈听虞取出素色方巾,铺在木质柜台上,将那深蓝钢笔重新安置其中。
她的动作极缓,指尖拂过笔杆裂痕时,带着一种近乎哀矜的轻柔。
随后,她将方巾仔细折好,收入盒中,放进柜台最底层的抽屉深处。
刘宇宁斜倚着柜台边缘,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见她关好抽屉,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清心铃。
指尖微动,铃铛便漾出一声清越的“叮——”,音色空灵澄澈,倒像是冰泉滴落幽谷。
正俯身整理柜面的沈听虞动作蓦地一顿,缓缓直起身来,转头望向他。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他脸上未及掩饰的讶然。
刘宇宁你不是听不见吗?
他捏着尚有余颤的铃铛,语带困惑。
刘宇宁但是,你能听见它?
沈听虞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走到桌边,拿起那本熟悉的笔记本。
钢笔尖划过纸面。
沈听虞【清心铃的铃音不一样,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刘宇宁不自觉倾身向前,目光循着那未干的字迹游走。
沈听虞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抬起头。
距离猝然拉近,刘宇宁几乎能数清她低垂的眼睫,看清她眸中细碎的微光。
呼吸间,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是沉静的香,混着一点书墨的淡远。
他心口莫名一跳,不着痕迹地直起腰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伸手去拿起沈听虞搁在桌上的钢笔,动作间,两人的小指轻轻擦过。
一触即分,
如蜻蜓点水。
沈听虞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又渐渐放缓。
刘宇宁竟然就这么,就着这个姿势,俯身在她那句话的下方,一笔一划地续写。
刘宇宁【往后,还请沈老板多多关照。清心铃,日结?】
笔尖微顿,刘宇宁侧过头看向沈听虞,眼底带着几分试探,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浅淡的期待。
沈听虞垂眸看着那行新添的字,墨迹未干。
她静默片刻,而后,极轻地点了下头。
长睫垂下,在眼睑投下两弯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