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转过身，望向窗外。
此时已是深秋，庭院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一片萧瑟。“臣女什么也不想要。”
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只是见着娘娘，便想起了从前在乌拉那拉府里的日子。“
”那时候，臣女额娘还在。日子虽平淡，却也安稳。臣女只是不想，娘娘和额娘一般……”
佟贵妃沉默了。
她看着宜修的脸，她是庶女，又没了额娘。
乌拉那拉府的福晋是个不好相处的。
“本宫……”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宜修忽然提出疑问“娘娘，您想一想您若是不在了，这得益最大的人是谁？”
宜修点到这一步，若是佟贵妃再想不明白，她也没招了。只要佟贵妃一死，康熙愧疚，是一定会
佟贵妃捏着瓷瓶的手指猛地收紧，釉面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直往心口钻，她本就苍白的脸霎时又褪了几分血色，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得益最大的人……”她喃喃重复着，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骤然迸出厉色，“你是说……德妃？”
宜修端坐在绣墩上，指尖轻轻拂过袖口暗纹，语气没半分波澜，却字字戳在佟贵妃心上：“娘娘身故，四阿哥没了您的庇护，按宫规只能归位份高的妃嫔抚养。“
”德妃膝下已有十四阿哥，她又是四阿哥生母。万岁爷自然是最属意德妃养着四阿哥的。“
”若永和宫再添个四阿哥，两位皇子傍身，她在后宫的根基除了宜妃便是无人能及了。”
“好一个狼子野心！”佟贵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节泛白。
“当年她不过是膳里的一个使唤丫头，若不是本宫看她可怜，举荐她入承乾宫，她哪有今日的地位？“
”如今竟想算计到本宫和四阿哥头上！”
宜修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如今娘娘您若是去了，她既能落下‘顾念皇嗣’的美名，又能名正言顺地接回四阿哥，一箭双雕，好不痛快。”
又能要回自己的儿子，还能博得康熙的愧疚。
一箭双雕。
这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佟贵妃。
她想起往日里德妃看向四阿哥时那疏离的眼神，想起每次请安时对方看似关切实则打探的话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本宫绝不能让她得逞！”她攥着瓷瓶，指腹几乎要嵌进釉面里。
“本宫要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看着小四平安长大，绝不能让他落入乌雅氏的手里！”
宜修见她终于开窍，眼底才稍稍缓和：“娘娘能想明白，便是四阿哥的福气。“
”只要娘娘好好调理身子，往后有的是机会护着四阿哥，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无机可乘。”
良久，她才缓缓拿起那瓷瓶，指尖微微颤抖，“本宫且信你这一次。若是这药没用……”
“若是没用，臣女任凭娘娘处置。”宜修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佟贵妃看着宜修眼中的真诚，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几分。
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宜修说的是对的，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小四，她必须好好活着。
“你先退下吧。”佟贵妃说道，声音里少了几分厉色，多了几分疲惫，“嬷嬷会把药给本宫送来的。”
宜修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娘娘，夜里天凉，记得盖好被子。“
”若是觉得心口发闷，便让嬷嬷给您煮一碗百合莲子羹，能安神。”
说完，她便推门而出，将殿内的寂静与萧瑟留在了身后。
殿外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寒意。
宜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了。
她知道，佟贵妃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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