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对着佟嬷嬷屈膝行了半礼，声音细软：“嬷嬷莫怪，府里的人不懂规矩，惊扰了嬷嬷，柔则替她们给您赔罪了。”
佟嬷嬷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见她虽面带关切，眼底却没半分焦急，反而时不时瞟向宜修，心里便有了数。
她虚扶了一把，语气淡淡：“大格格客气了，老奴不过是替贵妃娘娘送二格格回府。“
”原不该多管闲事，只是有些话听着刺耳，忍不住替宫里说句公道话罢了。”
柔则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轻声道：“嬷嬷说的是。只是妹妹刚从宫里回来，一路劳顿，不如先回屋歇息？“
”额娘还在正厅等着妹妹呢。”她说着便要去拉宜修的手，指尖刚碰到宜修的袖口，就被宜修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宜修微微侧身，对着佟嬷嬷屈膝：“嬷嬷，劳您送我回来，如今既到了府里，您便先回吧，免得贵妃娘娘惦记。”
佟嬷嬷点点头，目光又扫过柔则和那还瘫在地上的嬷嬷，沉声道：“二格格放心，老奴这就回禀贵妃娘娘。只是老奴得多句嘴，将军府是武将世家，规矩该比寻常人家更严才是。“
”若是连奴才都敢以下犯上，传出去倒叫人笑话将军治家无方了。”
这话像是说给柔则听，又像是说给影壁后可能藏着的人听。
柔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连忙应道：“嬷嬷教训的是，柔则定会将嬷嬷的话告诉额娘，让她好好管束府里的人。”
佟嬷嬷没再多说，转身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前，她最后看了眼站在府门口的姐妹俩，宜修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柔则却还在柔声说着什么，只是那握着帕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马车轱辘转动起来，佟嬷嬷靠在车壁上，闭眼回想方才的情形。
那柔则看着温婉，心思却深，明明早就在影壁后看着，却等矛盾闹大了才出来，既卖了宜修面子，又不得罪正院的人，倒比兆佳氏那直来直去的刻薄更难对付。
她从袖袋里摸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在“柔则”二字下画了道横线，旁边写着“面柔心阴”。
府里，宜修跟着柔则往正厅走。
一路上，柔则都在絮絮叨叨说着府里的事，哪家的小姐嫁了人，哪家的公子中了举，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系统在识海里吐槽：“宿主，她是不是想让你带她去宫里啊？说了半天都在说外面多好玩，宫里多热闹。”
宜修轻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她何止想进后宫，她是想踩着我进后宫。”
正厅里，兆佳氏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见宜修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柔则先上前福了福身：“额娘，妹妹回来了。”
兆佳氏这才抬眼，目光落在宜修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在宫里待了几日，倒学会摆架子了，回府还要劳烦宫里的嬷嬷送回来。“
”怎么？觉得自己成了贵人，我们将军府容不下你了？”
宜修屈膝行礼，语气平静：“嫡额娘说笑了，贵妃娘娘体恤女儿初次进宫，怕女儿路上出事，才派嬷嬷送女儿回来，女儿不敢忘本。”
“不敢忘本？”兆佳氏冷笑一声，将佛珠往桌上一拍，“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女，也敢在宫里争宠？“
”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你以为将军会让你去宫里？”
宜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寒意。
她知道兆佳氏说的“用处”是什么，不过是想让她在宫里打探消息，若是能得圣宠，也好给乌拉那拉府添个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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