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指尖划过紫檀木桌案上冰裂纹的釉色,指腹碾过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要将心头那点郁气也一并揉碎。
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菱花窗上,把庭院里那株迟开的海棠打得蔫头耷脑,正如此刻禁足在永和宫偏殿里的自己。
“娘娘,竹息姑姑回来了。”小宫女怯生生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德妃抬眼时,竹息已经掀了竹帘进来,青灰色的宫装下摆沾了些泥点,显然是一路急着回来的。
“人呢?”德妃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竹息屈膝行了礼,才直起身回话:“回娘娘,兆佳氏起初还推托说大格格染了风寒,奴婢按您的吩咐提了句‘阿哥爷里正缺个体己人’。“
”她立马就松了口,这会儿大格格已经在偏殿候着了,奴婢让小厨房给备了碗姜汤,等格格暖过身子就来见您。”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着:“兆佳氏倒是精明,知道什么筹码能换前程。“
”只是她晚了一步,若早把柔则献出来,也不至于让宜修那个白眼狼占了先机。”
提起宜修,她眼底的寒意更甚,当初为了把宜修塞进老四身边,她私下给了兆佳氏多少好处?
可那丫头倒好,进宫没一个月就转头投靠了佟贵妃。
上次宫宴上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佟贵妃敬茶,明晃晃地打她的脸。
“娘娘息怒,二格格毕竟是庶女,眼界浅,看不清谁才是真心为她好。”
竹息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轻声劝慰,“大格格不一样,奴婢方才见了,性子温婉,眉眼间又带着股灵气,一看就是个懂事的。”
德妃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些。
她想起胤禛小时候的模样,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却被佟贵妃养在膝下,连句“额娘”都喊得生分。
这些年她处心积虑想把自己的人安插在胤禛身边,就是想让他记着自己这个亲额娘,可宜修的背叛让她的计划全乱了套。
如今柔则来了,倒是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让她进来吧。”德妃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襟。不多时,帘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身姿纤细,肌肤胜雪,一双杏眼像含着秋水,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娇憨。
德妃看着她,心里不由得一动——这模样,竟然她看了都有些心动。
更别说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了。
柔则怯生生地行了个礼,声音软得像棉花:“臣女,见过德妃娘娘。”
她的头垂得低,能看到乌黑的旗头只簪了玉簪,显得格外素雅。
德妃让她起身,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越看越满意:“你额娘倒是把你养得好,模样周正,性子也瞧着温顺。”
“娘娘谬赞了,都是额娘教导得好。”柔则的声音依旧轻柔,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惶恐,像是怕说错话惹德妃不高兴。
德妃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的那点疑虑也消了大半——比起宜修的心思深沉,柔则显然更容易拿捏。
“你既来了宫里,就该知道宫里的规矩。”
德妃端起架子,语气严肃了些,“你妹妹宜修如今在承乾宫里,可她忘了自己的本分,投靠了佟贵妃。“
”你不一样,本宫是你的亲姑母,将来你也是本宫的亲儿媳。”
柔则听到“宜修”的名字时,指尖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低声道:“臣女知道,臣女不会像妹妹那样不懂事,定会听姑母的话。”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竹息把殿门关上,才凑近柔则,压低声音说道:老四的性子你该听说过,冷硬得很,不喜欢太张扬的女子。“
”你要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性子来,让他觉得你是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