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目光落在配方上,却没敢上前。
他自幼听的都是“君子不器”的道理,对这些匠人之事向来不屑。
可方才在影壁后见戴梓那副激动模样,又忍不住好奇。
“你的这些法子,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宜修拿起那架黄铜药筛,轻轻晃了晃:“不过是平日里看书,偶得的启发罢了。“
”殿下可知,前朝的火器为何能压制倭寇?不是因为工匠技艺高,是他们懂得在火药里加硝石提纯的法子。”
她将药筛递给胤礽,“如今咱们要对付的,是比倭寇更强悍凶猛的沙俄,自然要比他们更用心。”
胤礽接过药筛,指尖触到冰凉的黄铜,忽然想起去年雅克萨之战传回的消息。
清军将士抱着炸药包冲向沙俄堡垒,却因火药威力不足,白白牺牲了许多人。
他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见戴梓已带着匠人开始丈量烘干炉的尺寸,工坊里顿时响起锯木声和锤击声。
“殿下若是没事,便先回吧。”
宜修转身看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浅淡的鱼肚白。
“这里还要赶工,怕是要吵着殿下了。”
胤礽点点头,却没立刻走。
他站在门口,看着宜修和戴梓讨论烘干炉的细节,看着匠人们手脚麻利地搬运木材,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可笑。
所谓的“君子不器”,在国家安危面前,竟如此苍白无力。
“你保重身体,孤……孤改日再来看看。”他说完,转身消失在廊下的雪里。
宜修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系统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宿主,太子好像被您说动了?”
“他只是还没明白,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宜修拿起案上的“试爆三号”纸筒,目光望向东北的方向。
“等这火药真的能让大清的火炮再远半里,他自然会明白的。”
工坊里的锤击声越来越响,伴着戴梓偶尔发出的惊叹,在这宫苑里格外清晰。
宜修刚卸下钗环,锦被还未捂热,脑海里就炸响系统嗑瓜子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一面半透明的光幕凭空铺开,承乾宫偏殿的景象清晰映在眼前。
柔则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头顶青花白釉碗,正蔫头耷脑地站在青砖地上,鬓边的珍珠钗随着细微的晃动簌簌作响。
“宿主快看!李嬷嬷的脸都快绷成浆洗过的锦缎了!”
系统的声音裹着笑意,光幕里果然传来李嬷嬷沉得能滴出水的语调:“侧福晋,奴婢说过多少次,顶碗时腰背要直如青松。“
”您这腰弯得跟晒蔫的柳条似的,若是让太后瞧见,还当奴婢没尽心教呢!”
宜修挑了挑眉,指尖划过微凉的床幔。
她倒忘了,太后前些日子特意从寿康宫拨了李嬷嬷去承乾宫,专教柔则和佟佳婉晴规矩。
只是看眼下这情形,柔则显然没把这桩事放在心上。
光幕里的柔则扁了扁嘴,小声嘟囔:“这碗沉得很,我站了快一个时辰了……福晋都去学管账本了,凭什么我还要在这儿顶碗?”
话音刚落,就见李嬷嬷手里的戒尺往旁边的紫檀木桌案上一敲,吓得柔则猛地挺直脊背,头顶的瓷碗险些滑落。
“侧福晋这话可错了!”李嬷嬷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贵妃娘娘说了,规矩是立身之本,中馈是持家之要。“
”福晋精通账本,是她肯下苦功。您若肯用心,何愁学不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