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知弦抱着妆匣在御花园石径上走着,采星的啜泣声越来越清晰。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晨露打湿了采星的布鞋,她怀里还抱着个绣帕,眼角红得像浸了血丝。
"敬嫔娘娘侍寝是好事啊?"宫知弦轻声问。她记得原著里敬嫔怀胎后被华妃害得早产,从此一蹶不振。
采星猛地抬头,看见是宫知弦,慌乱地擦着眼泪:"我...我没事。"她站起身想走,却被宫知弦拦住。
"你这样会被罚的。"宫知弦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去浣衣局要经过这里,不如陪我说说话?"
采星迟疑着点头。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早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宫知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和翊坤宫的沉水香截然不同。
"娘娘待你可好?"宫知弦试探着问。
采星攥紧绣帕:"好得很。只是..."她忽然哽咽,"她说要给皇上生个阿哥..."
宫知弦心里一沉。敬嫔本就体弱,若真怀孕,在华妃的眼皮底下实在危险。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近巳初。采星惊慌地起身:"我得回去了!"她转身跑开时,绣帕从袖中滑落。
宫知弦捡起绣帕,帕角绣着"长命百岁"。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宿主请注意,您正在影响剧情发展。当前好感度:年世兰+15%。"
日头爬过琉璃瓦时,宫知弦已站在翊坤宫东偏殿外。殿门虚掩,能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
"进来。"年世兰的声音透着慵懒。
宫知弦推门而入。华妃正倚在罗汉榻上,昨夜那抹珊瑚红唇色未褪,更衬得她面色苍白。颂芝捧着青瓷碗侍立一旁,见宫知弦来了,默默退到屏风后。
"把妆匣放下。"年世兰没睁眼,"今日要画什么妆?"
宫知弦将妆匣放在紫檀妆台上:"听娘娘吩咐。"
华妃终于睁开眼,眸光扫过她手中的绣帕:"这是谁的?"
"敬嫔娘娘身边大宫女的。"宫知弦故意放慢语速,"她在御花园哭得很伤心。"
年世兰猛地坐直身子,鎏金护甲磕在案几上发出闷响:"她哭什么?"
"说是要给皇上生阿哥..."宫知弦故意顿住,"娘娘,这波斯红胭脂..."
华妃冷笑一声:"你倒会打听消息。"她忽然起身,裙裾扫翻了妆台上的螺子黛,"去把敬嫔请来。"
颂芝应声而出。宫知弦低头收拾散落的黛粉,瞥见华妃握紧鎏金护甲的手指节泛白。
不多时,敬嫔莲步轻移而来。她今日穿了件杏黄衫子,鬓边簪着珍珠步摇。见宫知弦在场,神色微变。
"臣妾参见娘娘。"她行礼时动作轻盈,像是踩在云端。
年世兰端详她片刻,忽然伸手抚过她脸颊:"听说你要给皇上生阿哥?"
敬嫔浑身一颤:"臣妾不敢..."
"不敢?"华妃嗤笑,"你倒是会装。"她转向宫知弦,"给她梳个最贵重的髻。"
宫知弦上前为敬嫔拆开发髻。指尖触到她发间时,竟觉冰冷刺骨。她记得原著中华妃用欢宜香让所有妃嫔不孕,如今看来,敬嫔怕是早就知情。
"娘娘..."敬嫔欲言又止。
"怎么?"年世兰端起鎏金酒杯,"怕我害你?"她忽然将酒杯掷向铜镜,"你以为本宫稀罕这个位置?"
铜镜应声而碎。敬嫔吓得跪倒在地,宫知弦也被吓得后退半步。颂芝忙要上前收拾,却被华妃喝止。
"都滚出去!"年世兰厉声道,"除了她。"
宫知弦看着满地碎片映出无数个自己。敬嫔被颂芝搀扶着退出去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殿门合上后,年世兰忽然瘫坐在锦墩上:"你知道吗?我永远生不出孩子..."
宫知弦心头一震。她当然知道,欢宜香早已腐蚀了华妃的子宫。但此刻,她必须装作不知。
"娘娘..."她轻声唤道。
"过来。"华妃招手,"帮我梳个堕马髻。"
宫知弦走到她身后。铜镜里,年世兰仰头看着她,眼角似有泪光。她取了象牙梳,轻轻梳理那头乌发。
"先帝赐婚时..."华妃忽然开口,"他说我配得上整个大清的江山。"她冷笑,"结果呢?不过是个囚笼。"
梳齿划过发丝,宫知弦看见她颈侧有条淡粉色疤痕。那是前世年羹尧兵败时留下的,当时她抱着华妃娘娘的遗物跳崖未死。
"奴婢..."宫知弦话到嘴边又咽下。她不能说破真相,只能继续梳头。
"你觉得本宫可怜吗?"年世兰突然抓住她手腕,"还是可笑?"
宫知弦疼得皱眉:"奴婢只觉得娘娘美得惊心动魄。"
华妃松开手,却将她拉近了些。她身上有股清冷的龙涎香,混着未散的酒气。"你说的是真心话?"
"奴婢不敢说谎。"宫知弦低头看着她鎏金护甲上镶嵌的宝石,"娘娘若不信..."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报:"太后娘娘驾到!"
年世兰猛地站起,发髻散了一半。宫知弦踉跄后退,撞翻了妆台上的琉璃花瓶。
"快去换衣裳!"颂芝冲进来,"太后娘娘已经到二门外了!"
华妃盯着镜中自己凌乱的模样,忽然笑了。她扯下发间珍珠,重重摔在地上:"本宫就这样见太后!"
宫知弦蹲身捡拾珍珠时,瞥见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些珍珠滚落在地,像极了昨夜敬嫔掉落的绣帕。
太后娘娘在正殿等候时,宫知弦被安排在偏殿候着。她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年世兰盛装而来。珊瑚红唇色在朝阳下愈发鲜亮,像是要滴出血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华妃声音清亮,全无方才的颓态。
太后端坐上首,手中佛珠轻转:"哀家听说你昨日打了敬嫔的宫女?"
"是她不懂规矩。"年世兰欠身,"臣妾教导下人,难道还要向太后请示?"
太后脸色微沉:"你哥哥如今在西北打仗,你更要谨言慎行。"
"太后说得是。"华妃突然抬高声音,"不知太后可曾听说过欢宜香?"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太后手中佛珠断了根线,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宫知弦屏住呼吸。她知道这一幕迟早要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太后面色发白,"你胡说什么!"
"臣妾哪敢胡说。"年世兰冷笑,"只是想知道,这香究竟是赏给谁的?"
太后拂袖而去时,年世兰仍站在原地。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她才缓缓坐下。
"你看见了?"她忽然对躲在屏风后的宫知弦说,"本宫就是这样的人。"
宫知弦走出来,看见她眼角有泪未干。"娘娘..."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年世兰抓起鎏金酒杯,"我不是什么可怜人。"
这时,颂芝捧着锦盒匆匆而来:"娘娘,内务府送来了新贡的波斯红胭脂。"
宫知弦心头一紧。她记得前世安陵容正是用这盒胭脂配制迷情香,引得皇帝暴毙。
"拿来。"年世兰接过锦盒,却并未打开,"你明日还来。"
宫知弦行礼告退时,听见华妃轻声说:"记住今天的事。"
回到浣衣局已是傍晚。宫知弦刚推开房门,就听见系统提示:"警告!宿主擅自改变剧情走向。当前好感度:年世兰+25%。"
她坐在粗布床榻上,想起年世兰眼角的泪。窗外飘来安陵容的歌声:"人生若只如初见..."暮色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那盒波斯红胭脂的颜色。
夜色浸透浣衣局的青砖时,宫知弦正蜷在窗边剥莲子。铜盆里泡着明日要浆洗的衣裳,水面上浮着片枯叶。她记得原著里安陵容就是在这间偏房里配制迷情香,可现在桌上只有半碗凉透的莲子汤。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宫知弦将指甲掐进掌心,听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颂芝提着琉璃灯笼站在门槛外,影子斜斜地切进来。
"华妃娘娘召你去翊坤宫。"
灯笼的光晕在墙上摇晃。宫知弦望着颂芝袖口新绣的缠枝纹,想起今早在碎镜里看见的那些倒影。她起身时碰翻了青瓷碗,莲子滚得满地都是。
翊坤宫东偏殿燃着银丝炭。宫知弦迈进门槛时,鼻腔里先灌满了龙涎香。年世兰仍穿着见太后时那件织金缕衣,只是鬓发已重新梳过,珍珠步摇却换了支玛瑙簪。
"坐。"她指着锦墩。
宫知弦跪坐在地衣上。殿内暖得过分,她后颈沁出一层薄汗。颂芝端来盏玫瑰露,琉璃盏沿还沾着点胭脂印。
"今日太后走后..."年世兰忽然开口,"敬嫔就小产了。"
琉璃盏在宫知弦手中晃了晃。她抬头时对上年世兰的目光,像被针尖刺了一下。
"太医说胎象本就不稳。"华妃嗤笑,"你说呢?"
炭火爆开个星子。宫知弦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耳膜上,咚、咚、咚。她想起采星晨露打湿的布鞋,想起敬嫔发间的寒意,却只敢低头盯着地毯上的金线。
"奴婢不知..."
话未说完,鎏金护甲突然拍在案几上。宫知弦本能地缩了下肩膀,玫瑰露泼出半盏,在裙裾洇出暗红痕迹。
"你怎会不知?"年世兰俯身逼近,"你不是最会察言观色么?"
空气里浮动着沉水香和酒气。宫知弦往后退时撞翻了矮几,青瓷托盘摔成碎片。她慌乱中瞥见华妃唇角的珊瑚红,和地上碎瓷映出的胭脂痕一模一样。
"娘娘恕罪..."她声音发颤。
年世兰却忽然笑了。笑声清冷得像檐角挂着的冰棱。她伸手捏住宫知弦下巴,力道大得发疼。
"我要你记住今晚。"指尖划过她唇瓣,"记住谁才是真正的人。"
外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颂芝掀帘而入:"安答应求见。"
华妃松开手。宫知弦踉跄着后退,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她看着年世兰整整衣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让她等着。"年世兰扫了眼满地狼藉,"你来收拾。"
当宫知弦终于捧着碎瓷退出偏殿时,听见安陵容怯生生的声音:"臣妾给娘娘请安..."
更鼓敲过三响。浣衣局的月光比白日更冷。宫知弦蹲在井边清洗最后片瓷片,水面上忽然飘来缕桂花香。她猛地回头,黑夜里站着个模糊身影。
"采星?"
布鞋踏碎满地清辉。那人却转身就跑。宫知弦追出去时,手里还攥着片锋利的瓷片,在掌心割出血痕。
御花园的假山后,杏黄衫子一闪而过。宫知弦追到池边柳树下,却只见水面荡开的涟漪。她喘着气弯腰查看,忽然发现柳枝间卡着半截鎏金护甲。
远处传来鸡鸣。宫知弦攥紧护甲往回走时,听见身后有重物落水的声响。她没有回头,加快脚步往浣衣局赶,直到推开房门才听见系统提示:
"警告!关键道具遗失。当前好感度:年世兰+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