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露出的缝隙幽深,仿佛巨兽咧开的冷笑。里面涌出的空气带着更浓重的陈腐和阴湿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般的淡淡腥气。
张启山没有任何犹豫,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手矫健的亲兵立刻上前,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缝隙,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外面的人屏息凝神,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黎簇靠着旁边的山壁,感觉后腰的伤疤还在隐隐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时空呼应。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心里把那该死的“鸡蛋机关”和黄大仙转世的说法骂了无数遍。
片刻后,一名亲兵钻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但语气还算镇定:“佛爷,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很深。空气尚可,但味道很怪。暂时没发现其他机关,但……墙壁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张启山问。
那亲兵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像是……一些画,刻在石头上的,很古老。画的是一些人……在拜一个很大的、门一样的东西。”
门!
黎簇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强行低下头,掩饰住瞬间变了的脸色。
张启山眼神一凝,与旁边的齐铁嘴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铁嘴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眉头微蹙。
“走,进去看看。”张启山下令,率先走向缝隙。张日山紧随其后,然后是其他士兵。齐铁嘴经过黎簇身边时,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发什么呆?跟上啊,小黄仙儿。正主儿可能快露面了。”
黎簇心里骂娘,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队伍末尾,侧身挤进了那条狭窄的缝隙。
石阶陡峭向下,两侧的石壁触手冰凉、粗糙。正如那亲兵所说,墙壁上刻满了简陋却传神的壁画。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地方已经剥落模糊,但主要内容依稀可辨。
壁画描绘的似乎是一个古老部落的生活与祭祀场景。他们狩猎、采集、围绕着篝火舞蹈。而几乎所有重要的场景中,都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抽象的“门”的图案。那“门”被刻画得极其高大,门上似乎布满了繁复的、如同枝蔓又如同雷电的纹路,与周围原始简陋的画风格格不入,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神秘感。部落的人对着这门顶礼膜拜,献上祭品,甚至……有些画面隐约暗示着活祭。
黎簇越看心越沉。这些壁画风格,与他曾经在汪家秘密档案中看到的、关于某个早期青铜崇拜文明的零星记载,隐隐吻合。而那个文明,据信与后世青铜门的传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走在一个巨大的、跨越时空的阴谋线上,而他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
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向下延伸,空气中的锈蚀味和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幽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磷光。
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看不到顶,只有零星几点幽绿的磷火附着在岩壁上,提供着微弱的光亮,让整个空间显得影影绰绰,鬼气森森。
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棺椁或陪葬品,而是一个巨大的、由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许多白骨,有些已经碎裂风化,有些还保持着跪拜或挣扎的姿势,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正中央,矗立着的东西。
那并非完整的门,而是一块巨大的、残破的青铜碎片。
碎片约有两人高,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状,表面布满了厚厚的、蓝绿色的铜锈,但依旧能隐约看到其上交错的、与壁画上极其相似的、繁复而古老的纹路。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这片黑暗之中,散发着一种沉重、死寂、却又无比吸引人的诡异气息。
“这是……”张日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士兵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地方太邪门了。
张启山目光死死盯着那块青铜碎片,脸色凝重。齐铁嘴不知何时又摸出了他的铜钱,在指尖飞快地捻动,嘴里念念有词,眉头越皱越紧。
黎簇站在人群后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就是这种感觉!冰冷,古老,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沉寂。和他后腰伤疤偶尔传递来的灼热截然相反,却又同根同源!这就是青铜门的气息?哪怕只是一块碎片?
他几乎能肯定,少年张起灵在他身上嗅到的,就是与这碎片同源,但可能更加……浓郁或者奇特的气息?是因为他来自未来,接触过更多相关信息?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像一块人形的磁石,容易吸引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齐铁嘴猛地停下掐算,脸色微变:“佛爷,不对劲!这地方……‘气’是死的!大凶!”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白骨,突然发出了“喀拉拉”的细微声响!
在幽绿磷光的映照下,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骸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开始缓缓地、僵硬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