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心神,扬声吩咐苏培盛传膳。
苏培盛领着宫人布菜时,眼角余光瞥见安然坐在皇帝身侧的灵珑,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位主子不是早在几个多月前就被皇上禁足在锦寒宫,不许任何人探视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养心殿,还与皇上一同用膳?而且看这情形……
他不敢深想,连忙垂下眼睑,将所有的惊异压在心底,面上依旧是那副恭谨谦卑的模样。
灵珑看着满桌精致的点心和小菜,习惯性地想等着被投喂——做狐狸做久了,差点忘了怎么用筷子。
她笨拙地拿起银箸,夹一块小巧的荷花酥,却差点把它戳碎,动作显得十分生疏。
胤禛看着她这与往日灵动截然不同的笨拙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将自己面前一碗刚刚吹温的碧粳米粥推到她面前:“慢点吃。”
胤禛重新拿起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粥,放下银筷,“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躬身。
“今日,在养心殿当值的所有人,都给朕把嘴巴闭严实了。”胤禛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如同冰刃,“若是让朕听到半点关于灵贵人的风声从养心殿传出去……”
苏培盛浑身一凛,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嗻!奴才明白!奴才定会约束好下面的人,绝不敢走漏半分消息!”
胤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用过早膳,胤禛对灵珑道:“你如今名义上还在锦寒宫禁足,若青天白日被人瞧见出现在养心殿,难免惹人非议,徒增麻烦。”他沉吟片刻,“你先待在朕这里,批完折子,朕晚些时候送你回坤宁宫。”
灵珑乖巧地点了点头。对她来说,只要能待在胤禛身边,吸收那浓郁的灵气助她修炼,在哪里都一样。
胤禛重新坐回御案后,拿起一份关于疫情的最新奏报,眉头又紧紧锁了起来。
江诚、江慎那边依旧没有进展,疫情在京城和宫中都有扩散的趋势,死亡数字不断攀升,民间怨声载道,甚至开始出现对朝廷不满的流言。
他烦躁地将奏报掷在桌上,抬手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夜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胤禛放下朱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对灵珑道:“走吧,朕送你回去。”
为了避人耳目,胤禛让灵珑换上了一套普通宫女的服饰,她低着头,跟在胤禛身后,由苏培盛提着灯笼引路,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坤宁宫。
一直守在正殿、心沉焦虑的花穗和小印子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
当看到胤禛身后那个穿着宫女服饰、缓缓抬起头来的女子时,两人瞬间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见到了鬼魅!
“小……小主?!”花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哽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印子也紧随其后,激动得语无伦次:“小主……小主您去哪了!奴才……奴才……”
他们几个月来担惊受怕,皇上突然下旨封了锦寒宫。小主又消失不见,他们这几个月都快担心死了,生怕哪天自己就没命了。
“起来吧。”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激动不已的两人,径直走入殿内。
他在主位坐下,灵珑站在他身侧。他端起花穗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对灵珑道:“明日,朕会下旨解除锦寒宫的禁足。”
灵珑“哦”了一声。
胤禛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带着提醒:“记住,这几个月,你一直在锦寒宫禁足,未曾踏出宫门半步。无论谁问起,都是如此。”
灵珑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胤禛又坐了片刻,才离开坤宁宫。
胤禛一走,花穗立刻拉住灵珑的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小主!您这几个月到底去哪儿了?可担心死奴婢了!奴婢和小印子还以为……还以为您……”她泣不成声。
灵珑看着哭成泪人的花穗,很是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变成狐狸待在养心殿吧?“我……我一直都在养心殿啊。”
花穗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阵心酸和欣慰交织。
她自行补全了“真相”:定是皇上独宠小主,又怕惹得六宫非议,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明面上禁了锦寒宫的足,暗地里却将小主接去了养心殿陪伴圣驾!皇上为了小主,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了……”花穗擦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小主受苦了,皇上……皇上待小主真好。”
灵珑完全跟不上花穗的脑回路,只觉得她哭哭啼啼的让人头晕,便摆了摆手:“好了,别哭了,我累了,要歇息了。”
花穗连忙止住眼泪,伺候灵珑梳洗更衣,看着她躺下,这才一步三回头、满心感慨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