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俞刚推开楼道单元门，带着雪粒的冷风就裹着寒气扑进来，刮得她脸颊发疼。她下意识攥紧琴包肩带，踩着米色雪地靴的脚尖刚踏出半步，靴底沾着的积雪就“咯吱”一声蹭在地面，下一秒便撞进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里。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眼尾那道熟悉的弧度，还有眼下青得几乎遮不住的黑眼圈。身上的黑色连帽衫空荡荡的，原本合身的肩线此刻垮下来，露出的手腕细得能清晰看见青色血管，连手腕上那串旧银链都显得松松垮垮。
他的目光扫过宋俞身上那件浅灰色大衣时，瞳孔骤然缩了缩，像被雪刺了眼，原本就黯淡的眼神瞬间沉下去，漫开一层化不开的涩意，连藏在口袋里的手都悄悄收紧，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枚古筝项链的链坠，把冰凉的金属蹭得发暖。
宋俞“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宋俞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轻，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包带，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撞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更怕自己绷不住，说漏了藏在心里的牵挂。
权志龙喉结动了动，摘下口罩的瞬间，宋俞才看清他的模样：下颌线锋利得能硌疼人，嘴唇泛着没血色的淡粉，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发飘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权志龙“刚从工作室过来，顺道路过。”
他说着，视线落在宋俞冻得发红的耳尖上，下意识想抬手帮她拢拢大衣领口，手抬到半空又顿住，悄悄收了回去。
他没说，其实从家族演唱会结束后，他每天都会绕路来这里，有时站在楼下看她宿舍的窗户亮到深夜，有时只是在街角的便利店坐一会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暗下来，只剩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权志龙的目光落在宋俞肩上的大衣纽扣上——那是男生款的金属扣，不是她常用的风格，喉结又滚了滚，沉默几秒还是没忍住问。
权志龙“……钟硕送你回来的？”
宋俞“嗯，剧组杀青宴，顺路。”
宋俞的回答很轻，却莫名有些心虚——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撞进那里面的情绪，更怕自己说漏什么。
明明只是普通前辈后辈的相处，可在权志龙面前，她总像个被抓包的小孩，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权志龙“顺路啊。”
权志龙重复了一遍，声音里藏着点自嘲，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那条她当年还给他的古筝项链，链坠上的“俞”字被摩挲得发亮。
权志龙“这阵子……你过得还好吗？新曲的古筝间奏，录得顺利吗？”
他没说的是，宋俞身边负责乐器维护的老郑，是他早年跑音乐节时认识的朋友，私下总跟他提两句——说“宋俞最近总加班改间奏，李钟硕常来送热饮”，说“上次她琴弦断了，李钟硕连夜联系乐器店送弦，守着她换完才走”，那些细碎的日常，早被人悄悄传到了他耳朵里。
可他只能装作不知情，远远看着。
宋俞“挺顺利的，成员们都帮我搭和声。”
宋俞的目光落在项链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回忆瞬间翻涌上来——成团夜他坐在长椅上，递来一杯冰美式，说“恭喜你，终于要出道了”；录音室里他帮她改古筝谱，熬到眼底泛红，却还笑着说“再等会儿，这段旋律快好了”；分开时他攥着项链，说“等你站稳脚跟，我再把它还给你”。那些画面像雪片一样砸进心里，让她鼻尖发酸。
权志龙没接话，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
权志龙“那他……对你很好吧？知道你练琴怕冻手，会给你带暖手宝；记得你不爱吃太甜的，买奶茶只放半勺糖；连你回公司、回宿舍，他都要一次又一次绕路送你，这些……也是工作吗？”
宋俞“我们只是朋友，前辈。”
宋俞打断他，声音里带了点急，却更像辩解。她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里，看见里面的失落，心口突然一疼。
宋俞“他帮我，是因为剧组配乐的工作，没有别的。”
权志龙“没有别的？”
权志龙的声音突然高了些，又很快压下去，带着点失控的脆弱。
权志龙“那你身上的大衣，也是工作吗？之前在私房菜馆也是工作吗？还有他随口提喜欢吃红豆面包，你第二天就绕路买好送过来，这些私下里的关心，也是工作吗？”
他当然知道这些——助理提过，宋俞去过公司附近的面包店，买的正是李钟硕爱吃的那款红豆面包。
他从没想过要刻意打听，可关于她的一切，总会通过各种细碎的渠道，悄悄飘进他耳朵里。
宋俞被问得哑口无言，指尖的冰凉漫到心口。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虚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从来没真正放下过权志龙，那些藏在旋律里的回忆，那些刻在细节里的习惯，从来都没消失过。
楼道灯突然亮了，暖黄的光落在权志龙脸上，把他的苍白照得更明显。
他突然咳了两声，咳得肩膀都在抖，手撑着墙壁才稳住身体，宋俞刚想上前扶他，就被他抬手拦住。
权志龙“别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距离。
权志龙“我这阵子……过得很糟。”
他没说太多，只零星提了几句——新专辑混音时连续三天没合眼，坐在调音台前就昏过去一次，被工作人员送到医院时，医生说他血糖低到临界值；舞台上强撑着唱完《Crooked》，后台直接瘫坐在地上，连走到休息室的力气都没有，助理只能蹲在旁边反复检查他的呼吸；体重掉得厉害，现在只有104斤，穿以前的演出服都晃荡，连嗓音都变得沙哑，录rap时要反复调整气息才能稳住。
权志龙“他们都说我是舞台上的王者，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后台的我连站起来都费劲。”
权志龙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针一样扎进宋俞心里。
权志龙“我总想起以前，你在公寓帮我煮醒酒汤，说别熬坏了身体，现在……没人跟我说这些了。”
宋俞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以前他为了帮她改古筝谱，熬到眼底泛红，却还笑着说“再等会儿，这段旋律快好了”；想起他怕她在异国他乡想家，偷偷学做中国菜，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还傻笑着说“下次一定成功”；想起他们分开时，他攥着项链说“等你站稳脚跟”的认真——那些深深爱过的痕迹，从来都没被时间抹去。
她没忍住，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手臂环住他空荡荡的后背时，能清晰感受到他脊椎的形状，硌得她心口发疼。
宋俞“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落在他的连帽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宋俞“就算……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
权志龙的身体僵了僵，像被烫到一样，随即慢慢抬手，轻轻回抱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以前一样。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连呼吸都在发抖。
权志龙“我控制不住……一闲下来就想你，想知道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想知道你练琴累不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了。”
就在这时，楼道外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是相机快门的声音。宋俞猛地推开权志龙，往门口看去——雪地里站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黑色羽绒服裹得严实，手里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那人见被发现，立刻转身就跑，雪地靴踩在雪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权志龙的脸色瞬间变了，拉着宋俞往楼道里退了退，声音里满是急切，连手都在抖。
权志龙“别出去，是私生。我去处理，你赶紧上楼，别被拍到更多。”
宋俞攥着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心里满是慌乱和心疼。她看着权志龙转身要走，突然开口。
宋俞“你……也别再糟蹋自己了，好不好？就算为了我，也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权志龙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时，眼底的黯淡里终于有了点光，像雪夜里亮起的灯。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承诺，却格外认真。
权志龙“好，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看着宋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权志龙才转身走出楼道，朝着私生跑远的方向追去。黑色身影很快融进雪夜里，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和空气中未散的、带着点苦涩的雪松味，在雪夜里慢慢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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