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楼宇间的空隙，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宋予珊看着眼前的人——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此刻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他一手提着精心包装的蛋糕盒，一手拎着装有那只漂亮布偶猫的航空箱，像个带着全部家当、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前来叩门的……大男孩。
“你……”宋予珊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发紧，一个“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问题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想起他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那些对她喜好的精准把握，似乎他知道她的生日，也并不算太意外。
她的目光落在他被夜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上，又落在他紧紧握着蛋糕盒提手、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上。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最终却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上来吧。”她转过身，刷开了楼门。声音依旧平静，但比平时似乎柔和了半分。
“谢谢姐姐！”身后传来他瞬间雀跃起来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公寓里一如既往的整洁，甚至显得有些清冷，黑白灰的色调主导着空间，唯有窗台上前段时间他送的那束早已干枯但被她保留着的白色郁金香，为这里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痕迹。
唐禹跟着她走进来，动作显得有些拘谨，他将蛋糕盒轻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才小心地打开航空箱。那只叫做“雪球”的布偶猫轻盈地跳了出来，先是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宋予珊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脚，发出细软绵长的“喵呜”声。
宋予珊的心，像是被那柔软的触感和声音轻轻挠了一下。她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雪球立刻顺从地仰起头，享受着她的抚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很亲人。”宋予珊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嗯，雪球脾气很好，就是有点粘人。”唐禹看着她和猫咪互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奶奶的笑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他脱掉大衣，里面是件柔软的浅色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暖无害。
他熟练地打开蛋糕盒，露出里面一个六寸左右的奶油蛋糕。造型简洁，雪白的奶油抹面不算特别平整，却透着一种笨拙的用心，上面用巧克力酱歪歪扭扭地写着“祝珊珊姐姐生日快乐”，旁边还用草莓和蓝莓点缀着。
“我第一次做裱花，有点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耳根泛着红，“姐姐别嫌弃。”
宋予珊看着那个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蛋糕，再看看他有些羞赧却亮晶晶期待评价的眼神，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她摇了摇头：“不会，很好看。”
他立刻笑起来，像是得到了最高褒奖，连忙找出蜡烛，仔细地插上，点燃。然后跑去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暖黄的壁灯。
昏黄柔和的光线笼罩下来，将空气都晕染得暧昧而温馨。跳跃的烛光映在唐禹专注的脸上，他轻轻拍着手，开始唱生日歌。
不是喧闹的合唱，只是他一个人的清唱。那把被宋予珊认证过“很好听”的嗓子，在安静的、只有烛光摇曳的空间里，被发挥到了极致。低柔，磁性，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真挚的情感，像温暖的溪流，缓缓流淌，包裹住她。
“祝你生日快乐……祝珊珊姐姐生日快乐……”
宋予珊看着烛光，听着他温柔得不象话的歌声，鼻尖莫名有些发酸。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不是出于社交礼仪，而是被一个人如此郑重、如此用心地对待生日？就连这只第一次见面的小猫，也安静地蹲坐在一旁，蓝宝石般的眼睛望着烛火，仿佛也在参与这场小小的仪式。
“姐姐，许愿吧。”他唱完歌，轻声提醒，眼神鼓励。
宋予珊闭上眼。愿望……她其实没什么具体的愿望。事业已步入稳定，物质从不匮乏。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竟是这半个多月来，那些来自他的、细碎而温暖的瞬间——那束白色郁金香，深夜的蜂蜜水提醒，缓解脚踝酸痛的护理套装，还有那通驱散烦躁的电话歌声……
她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唐禹的声音带着由衷的开心。他重新打开灯，暖黄的光线再次洒满房间。他拿出切蛋糕的刀具，动作仔细地将蛋糕切块，将带着最多水果和那句“祝珊珊姐姐生日快乐”巧克力字样的最大一块，递到宋予珊面前。
“姐姐尝尝看，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他紧张地看着她。
宋予珊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奶油甜而不腻，蛋糕胚松软，夹层里的芒果果肉新鲜清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很好吃。”她给出中肯的评价。
唐禹瞬间笑开了，那笑容明亮得晃眼，带着孩子气的满足感：“真的吗？太好了！”他这才给自己也切了一块，低头吃了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
雪球不知何时跳上了沙发，挨着宋予珊趴下，毛茸茸的身体传递着温暖的体温。
吃完蛋糕，唐禹自然而然地起身收拾，将餐具拿到厨房清洗。水流声哗哗作响，他高大的背影在厨房的灯光下忙碌着，竟奇异地与这个清冷的空间产生了一种和谐感。
宋予珊靠在沙发里，抚摸着身边温顺的猫咪，看着厨房里那个身影，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家”的安宁感，悄然在心底滋生。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她小四岁的男孩，正用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和体贴，在她坚固的心防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暖光、蛋糕的甜香、乖巧的猫咪，和一个……正在为她清洗餐具的、笑容很奶、心思很细的唐禹。
这一刻，宋予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习惯于冷静和独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柔软地、动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悸动，悄然蔓延。那是心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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