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胤禛踏着月色而来,眉宇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挥退下人,在宜修身侧坐下,沉默了半晌,才沉声开口:“年氏……有孕了。”
他语气里并无多少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不安。
宫中德妃听闻此事后,在他今日去请安后,已明里暗里“提点”过多次。
话里话外皆是年家势大,此子恐成隐患,给他洗脑,让他容不下这个孩子。
胤禛现在还能稳得住,是因为孩子不确定男女,但听多了之后,就不一定了,也行从她这得知一些看法。
宜修执壶为他斟茶,闻言,纤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德妃的手,果然还是伸得这般长。
面上却不露分毫,将温热的茶盏轻轻推至他面前,声音更是柔和似水:
“爷,这是喜事啊。年妹妹有孕,年将军在前线想必更能感念王爷恩德,尽心效力。”
反正她是不能赞成杀子的,多影响形象啊?
胤禛生不出健康儿子,年世兰这一胎德妃肯定下手,最终结果还不确定,但是得让他脑子清醒点。
宜修始终担心自己扇动蝴蝶翅膀,想着光明的未来,愿意帮忙完善三分,低声劝道:
“爷,咱们已有弘晏在侧。况且,年妹妹腹中这个孩子,恰是能将年家牢牢绑在王爷麾下的纽带啊!”
要不然,年家为何愿意冒着风险,掺和进这夺嫡的浑水里?
他们图的,不就是能让自家的皇子外孙,有触碰下一代帝王之位的机会么?
还没过河就想着拆桥,着实本末倒置,暗示德妃心思不正,点了一下十四阿哥的府上。
一水的满族大姓女子,也没见不让武将女儿生子啊!
“小宜所虑甚是,” 胤禛紧绷的神色稍稍舒展,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得卿点醒,实乃吾之幸事。”
宜修唇角抿起一抹羞涩笑意,眼底却盛着温柔的光,声音轻软却坚定:
“爷说的哪里话。你我既为夫妻,本就该同心同德,这原是分内之事,能嫁给王爷也是宜修的福气。”
两人温情脉脉的对视,一起步入房间休息,胤禛在沉眠时冷静下,再度观看这件事的利弊。
视角一转,杀子弊端太大,带来的威胁远不至于这么极端,想到母亲德妃连日来的劝说。
胤禛心底泛着凉意,却仍忍不住在心里替德妃辩解 —— 额娘久居后宫,眼界难免局限,或许只是少了些大局考量罢了。
“真的如此么……”
困意袭来,他闭上眼的前一刻,自我反问缓缓浮现在脑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番辩解,究竟是说服他人,还是说服自己。
日子一晃过了数月,年世兰腹中孩子的性别被诊出,德妃的劝说也愈发频繁,言语间的施压几乎毫不掩饰。
“若是皇儿不忍,那额娘不介意当这个恶人,不能让这个孩子影响到你!”
胤禛和宜修始终巍然不动,解释有嫡子在,这个孩子并不是威胁,未来的时间还很长。
夫妻两都不听话,将德妃气了个仰倒,面无表情的让他们离开,干脆自己暗戳戳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