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云色也染上了几分沉郁。
四道流光划破天际，朝着西北方向的黑风山疾驰而去。
唐小白的五色莲台在最前方，浅紫色纱裙被高空的风吹得微微贴体，长发如墨瀑般垂落，发尾偶尔扫过莲台边缘的灵光，漾起细碎的彩纹。
她望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那里藏着苏慕言临行前塞给她的一张舆图，标注着黑风山周围的瘴气分布，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
“姐姐，你看那边的云像不像棉花糖？”
江月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粉色纱裙在银蝶法器上晃出轻盈的弧度。
她抬手对着云层虚虚一抓，粉色灵光涌动间，一朵蓬松的“云糖”便出现在掌心，递到唐小白面前，“尝尝？我刚练成不久的实体幻术，连味道都能仿得一模一样呢。”
唐小白偏头看了眼那朵泛着甜香的云糖，又看向妹妹亮晶晶的眼睛——比起在清瘴宗时，江月莹的幻术确实精进更多，不仅能凝出实体，连触感、气味都与真物无异。她轻轻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灵力的温润：“进步很快。”
“那是！”江月莹得意地扬起下巴，银蝶法器突然加速，飞到韩凌雪的玉叶舟旁，“凌雪，你看我这个！”她指尖一绕，粉色灵光化作一只玲珑剔透的玉瓶，瓶身还雕着缠枝莲纹，“能装你的丹药吗？”
韩凌雪坐在水蓝色的玉叶舟上，浅蓝色纱裙与舟身的灵光相映，宛如碧波中的一朵兰草。
她接过玉瓶仔细看了看，指尖拂过瓶身时，能感受到稳定的灵力波动：“可以装些外敷的药膏，你的幻术灵力很纯净，不会影响药效。”她顿了顿，温声道，“不过别太耗神，黑风山的瘴气很重，要留着灵力应对变数。”
“知道啦！”江月莹笑嘻嘻地应着，又操控着银蝶飞到顾若彤身边。
顾若彤正站在赤焰剑化作的红光莲台上，红衣猎猎如火焰，赤焰剑斜挎在背，剑柄上的红珠随着飞行轻轻晃动。
“若彤，你说黑风山的地宫会不会有好多宝贝？”江月莹晃了晃手里的云糖，“比如会发光的石头，或者能让人变强的灵草？”
顾若彤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笑意里带着几分世家千金的从容，又藏着对同伴的纵容：“宝贝没有，机关陷阱大概不少。”
她抬手遥指前方，那里的山峦已染上墨色，“你看那片山，连飞鸟都绕着走，可见瘴气里藏着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宝贝’要棘手得多。”
江月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风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体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仿佛被墨汁浸泡过。
山坳里翻滚着深紫色的瘴气，偶尔有枯枝从瘴气中浮起，瞬间便被腐蚀成粉末，看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听起来好吓人……”
“别怕。”唐小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五色莲台微微放缓速度，“我们四个一起，总能应付。”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江月莹看着姐姐浅紫色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翻滚的瘴气也没那么可怕了，用力点了点头：“嗯！有姐姐和你们在，我才不怕呢！”
韩凌雪从玉叶舟的储物袋里取出四枚玉佩，玉色温润，上面刻着清心咒的符文：
“这是用驱瘴木芯做的玉佩，贴身戴着能挡些低阶瘴气。若彤，你的破障符还有多少？”
顾若彤拍了拍腰间的锦囊，里面传出纸符摩擦的轻响：
“二十张足够用。倒是你的丹药，尤其是解尸毒的，得多备些。”
她想起之前逼问暗影阁俘虏时得到的消息，“那地宫用聚魂鼎养着怨魂，怨魂的尸气最是难缠，寻常丹药未必管用。”
韩凌雪将一枚玉佩递给顾若彤，指尖相触时，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灵力的稳定：“放心，我带了清魂散，专门克制怨魂戾气。”
唐小白接过最后一枚玉佩，指尖抚过上面的符文。
这玉佩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乱葬岗捡到的半块玉，那时她以为是宝贝，揣在怀里捂了半个月，直到被其他野孩子抢走。
如今想来，那时的艰难与此刻的境遇，竟像是隔着一场漫长的梦。
“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山脚下。”
唐小白将玉佩系在腕间，五色灵光在莲台边缘流转得更快，“落地后先探查瘴气浓度，月莹的幻术可以先派上用场，用灵蝶探路。”
“收到！”江月莹立刻抬手结印，粉色灵光从银蝶法器上涌出，化作数十只巴掌大的灵蝶，灵蝶翅膀上泛着荧光，朝着黑风山的方向飞去
“这些灵蝶能传回画面，要是被瘴气蚀掉，我也能立刻察觉。”
韩凌雪看着那些远去的灵蝶，轻声道：
“聚魂鼎能聚百魂，若是真有十座分鼎藏在不同镇子，那总舵的主鼎……”
“主鼎定是能聚万魂。”
顾若彤接过她的话，赤焰剑上的红光骤然炽烈了几分，“暗影阁想用万魂之力开启什么，或是炼制邪器，我们必须在他们得逞前毁掉主鼎。”
唐小白的目光落在黑风山深处，那里的瘴气最是浓郁，隐约能看到一座被瘴气包裹的山峰，形状宛如倒扣的巨鼎——想来便是地宫的入口所在。
她想起那些被暗影阁残害的修士，想起永宁城百姓的哭嚎，五行灵力在体内悄然翻涌，五色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飞行的最后半个时辰里，谁都没有再说话。风声在耳边呼啸，将灵蝶传回的画面送进江月莹的识海。
灰黑色的山岩，深紫色的瘴气，还有被瘴气腐蚀出的嶙峋沟壑。
江月莹一边操控灵蝶避开危险，一边将画面共享给同伴，小脸渐渐褪去了活泼，多了几分凝重。
“前面有块平整的山坪，可以落地。”
江月莹指着一处瘴气相对稀薄的坡地，那里长着几丛耐瘴气的黑荆棘，“灵蝶探过，没有埋伏。”
唐小白率先落下莲台，五色灵光在她脚下散开，将周围的瘴气逼退三尺。
浅紫色纱裙沾了些高空的寒气，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凝神感受着地底的灵力波动——那波动杂乱而阴冷，像是有无数怨魂在嘶吼。
江月莹、韩凌雪、顾若彤也相继落地，银蝶法器、玉叶舟、红光莲台各自收起，化作灵光融入她们体内。
江月莹看着姐姐凝神的侧脸，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清风镇，姐姐也是这样站在暗影阁分舵外，周身萦绕着五色流光，将那些黑衣杀手挡在门外。
那时她还只会躲在姐姐身后，而现在，她也能和姐姐并肩作战了。
“地底下有灵力屏障。”唐小白收回探查的灵力，指尖凝出一缕金系流光，“大约在三丈深的地方，屏障上有怨魂附着，强行突破会被戾气反噬。”
顾若彤抽出赤焰剑，剑身嗡鸣着喷出尺许长的火焰：“我的火焰能烧戾气，我来破障。”
“等等。”韩凌雪上前一步，浅蓝色的灵力在掌心凝成水纹，“先让我用清魂散化些瘴气，你再动手。火焰遇瘴气容易引爆毒气，伤了自己反而麻烦。”
顾若彤点头收剑，看着韩凌雪将清魂散撒向地面。
白色的药粉与紫色瘴气接触，立刻腾起白雾，雾气所过之处，瘴气如冰雪般消融，露出灰黑色的山岩。
江月莹趁机驱动灵蝶钻进岩石的缝隙，很快便传来消息：“下面有石阶！石阶两侧刻着符文，好像是……用来镇压怨魂的！”
唐小白蹲下身，指尖抚过岩石的纹路。
这纹路与她曾在古籍上见过的镇魂纹有些相似，只是线条更扭曲，像是被人篡改过：
“这符文被动过手脚，表面是镇魂，实则在滋养怨魂。”她站起身，五色流光在掌间流转，“月莹，用你的幻术变面镜子，我要看看符文的全貌。”
江月莹立刻结印，粉色灵光汇聚成一面水镜，镜面光滑如真，将岩石下的符文清晰地映照出来。
唐小白盯着镜中的符文，指尖随着纹路轻轻滑动，口中低声念着什么。韩凌雪和顾若彤站在她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赤焰剑的红光与玉叶舟的蓝光在她们周身交织，形成一道坚实的护罩。
“找到了。”片刻后，唐小白抬起头，指尖指向符文的中枢，“这里有个缺口，是被人强行凿开的，怨魂就是从这里溢出来的。若彤，用你的火焰沿着缺口烧，别碰到其他符文，那些符文连着聚魂鼎的阵眼，动了会惊醒主鼎里的怨魂。”
顾若彤应了一声，赤焰剑的火焰骤然收紧，化作一道纤细的火线，精准地钻进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
火线与缺口接触的瞬间，传来怨魂凄厉的尖叫，紫色的戾气从缺口处喷涌而出，却被韩凌雪及时布下的水幕挡住，消融在清魂散的雾气中。
“好了。”顾若彤收回火焰，缺口处已被烧出一个半尺宽的洞口，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下方的石阶，“可以下去了。”
江月莹第一个凑到洞口边，探头往下看了看，又回头冲三人眨眨眼：“我用幻术变个灯笼？”没等众人回答，她已笑着结印，粉色灵光化作一盏莲花灯，灯芯跳跃着温暖的光，“这样就不怕黑啦！”
唐小白看着妹妹手中的莲花灯，又看了看韩凌雪手中的药箱、顾若彤紧握的赤焰剑，最后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那里萦绕着淡淡的五色流光。
从清风镇到永宁城，再到如今的黑风山，唐小白江，月莹姐妹，再到相识韩凌雪，与女侠般的顾若彤。
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走吧。”她率先踏上石阶，浅紫色的裙摆扫过冰冷的岩石，“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分开。”
“嗯！”江月莹举着莲花灯跟在她身后，粉色纱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姐姐放心，我的灵蝶会一直跟着我们！”
韩凌雪与顾若彤对视一眼，也跟着走进洞口。玉叶舟的蓝光与赤焰剑的红光在身后交织，将洞口的瘴气彻底隔绝在外。
石阶陡峭而湿滑，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腐朽味。
莲花灯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身前三尺的地方，偶尔有怨魂的黑影从石壁上闪过，被唐小白周身的五色流光一碰，便化作青烟消散。
“姐姐，这些怨魂好可怜……”江月莹看着那些黑影，小声说，“他们好像在哭。”
“是被聚魂鼎强行拘来的生魂，怨气不散才会如此。”唐小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们毁了主鼎，他们就能入轮回了。”
顾若彤握着赤焰剑的手紧了紧：“前面有岔路。”
众人停下脚步，果然看到石阶在前方分成三条路，每条路的入口都刻着不同的符文——左边是骷髅纹，中间是蛇纹，右边是火焰纹。
江月莹驱动一只灵蝶飞进左边的岔路，片刻后灵蝶便传回画面：“左边有好多白骨，好像是陷阱！”
她又派灵蝶进中间的岔路，“中间有滑腻的东西，可能是毒蛇！”最后看向右路，“右边……右边有火焰在烧，温度好高！”
韩凌雪看着那三条路，若有所思：“这像是在考验我们的弱点。白骨对应恐惧，毒蛇对应柔韧，火焰对应……”
“对应我的火属性。”顾若彤接口道，赤焰剑微微震动，“这是暗影阁的把戏，想用我们的属性克制来设陷阱。”她看向唐小白，“你觉得走哪条？”
唐小白的目光在三条路上扫过，指尖的五色流光突然亮了亮：“三条路都有阵眼，硬闯都会触发机关。月莹，用你的幻术变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分身，分别走进三条路。”
江月莹眼睛一亮：“我懂了！用分身引开机关！”她立刻结印，粉色灵光涌动间，三个与她们身形相似的分身便出现在眼前——分身高矮胖瘦与本体无异，连衣着纹饰都一模一样。
“去吧。”唐小白对着分身道。三个分身应声而动，分别走进三条岔路。
几乎在分身踏入的瞬间，左边的岔路传来白骨碎裂的脆响，中间响起毒蛇的嘶鸣，右边则腾起冲天的火光。
趁着机关被引开的瞬间，唐小白低喝一声：“走！”
四人身形如电，沿着中间的岔路疾驰而去。江月莹一边跑一边收回分身，吐了吐舌头：“还好跑得快，那些毒蛇看起来好吓人！”
顾若彤护在最外侧，赤焰剑的火焰将偶尔窜出的蛇影烧成灰烬：“别大意，真正的地宫还在前面。”
韩凌雪紧随其后，不时抬手释放治疗灵力，将空气中弥漫的戾气隔绝在外：“小白，你有没有觉得……这地宫里的灵力波动，和你五行灵根的气息有点像？”
唐小白脚步一顿，凝神感受——果然，地底下传来的阴冷波动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五行灵力，像是被扭曲了的本源力量。
她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被测出“下品杂灵根”的往事，又想起那些宗门对五行灵根的忌惮，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可能吧。”她没有多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先找到主鼎再说。”
江月莹举着莲花灯跑在最前面，突然欢呼一声：“前面有光！”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望去，只见岔路的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巨大的地宫。
地宫中央矗立着一座三足巨鼎，鼎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怨魂，鼎口腾起的黑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挣扎的人影。
而在地宫的四个角落，各站着一个黑衣人，他们的衣袍上绣着血红色的骷髅，手中握着闪烁着绿光的骨杖——正是暗影阁的护法。
“终于来了。”为首的黑衣人转过身，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唐小白，我们阁主等你很久了。”
唐小白看着那座聚魂鼎，感受着鼎中传来的凄厉哀嚎，周身的五色流光骤然暴涨：“等我？是为了我的五行灵根吧。”
黑衣人桀桀怪笑起来：“不愧是能引动五行之力的人，果然聪明。可惜啊，你那些所谓的宗门看不上你，只有我们暗影阁，才懂你的价值！”
“她的价值，轮不到你们来定义。”顾若彤的赤焰剑直指黑衣人，红光如电，“今天这鼎，我们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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