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是床帘。
她拿出另一个盒子里叠放整齐的两大片厚重布料。
粉色,触手光滑又厚实。贴心的是,盒子里附带了一整套安装工具。说明书写得极其简单清晰,图文并茂。
安装的过程比她想象中复杂。
看说明书简单,操作起来却笨手笨脚。
她站在宿舍公用的小凳子上,踮着脚,试图敲入膨胀管。铁锤有点沉,姿势别扭使不上力,好几次螺丝歪了或者敲到了手指。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额发。
笨拙?非常笨拙。但没有人看到这份笨拙,她可以慢慢来,慢慢试。
花了快一个小时,中间还因为研究轨道配件而把苏晴的笔筒碰掉了(幸好是空塑料的),总算,两片巨大的厚重遮光帘,被成功安装了上去。
她拉上窗扣。
“哗——”
正午之后依旧霸道的炽热阳光瞬间被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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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霞光透过窗帘上方的细小缝隙,漏进一线瑰丽的金橙色光芒,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暖意。
宿舍已经初具雏形:床铺柔软温馨,书桌整理妥当,大提琴安稳地竖在墙边,书籍文具分门别类,属于她的空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江映晚坐在柔软的新床垫边缘,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放在腿上的购物卡。冰凉的卡片边缘已经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
他为什么能做到如此细致?
仅仅是出于对“朋友女儿”的责任感吗?
或者,她在那趟机场到学校的短暂旅程中,留下了什么让他觉得需要如此“妥善照顾”的印象?
感激是真切的,但一丝朦胧的不安,也随之而来。
她害怕自己在这份“被照顾”之下,被定格在“需要呵护的小朋友”的位置上,失去展翅飞翔的勇气和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
她不想只做一个被精心安置在柔软巢穴里、靠着长辈余荫的小鸟。
复杂的心绪在她胸中翻涌搅动,她拿起枕边的手机。
屏幕光洁冰冷,映出她茫然又无比诚挚的眼神。
点开那个深邃蓝点底色的微信头像,删删减减。
一句简单的“谢谢您帮忙搬家”显得太过苍白轻飘。加上“床垫舒服窗帘好用”又担心流于琐碎,显得她只在意物质享受。
最终,所有纷繁的思绪化为最朴素也最真挚的表达:
江映晚张叔叔,周助理把东西拿给我了,辛苦他了。床垫和遮光帘我都用上了,很舒服也很安心,特别特别谢谢您想的这么周到,给您添大麻烦了。
点击发送。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一股热流就涌上了耳朵尖和脸颊。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
她把手机倒扣在柔软的新床垫上,不敢去看。
寂静。
宿舍里只有空调细稳定的风声。窗外被窗帘过滤后的校园黄昏模糊而遥远。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清晰可闻。
脸颊的热度在寂静的等待中慢慢退潮,留下微微的凉意和......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