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还是太像

晨光从穹顶玻璃斜切下来，正落在画布中央。苏清踮起脚尖，指尖拂过《双生》的右下角，那里工整地签着两个名字——宋芽芽、苏清。

调色盘边沿的SY&SC刻痕已经发黑，像一道结痂的伤口。她突然用力掐住弟弟的名字，指甲陷进油彩里，指尖传来刺痛，一滴血珠滚落在画框边缘。

"阿清你看，我们像不像镜子里的两个人？"

画架后的声音轻快明亮，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转出来，手里还握着沾满颜料的画笔。可她等了好久，只有窗外的风掀动未完成的画纸，哗啦作响。

展厅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让人搬了新的展示架。"宋亚轩站在门口，西装扣着最上面一颗纽扣，整个人像根绷紧的琴弦。

苏清迅速抽出手帕擦拭指尖的血迹，袖口却还是留下一抹暗红。她没应声，只是低头收拾画具。松节油的味道混着阳光，呛得人鼻腔发酸。

男人走进来，在她身后两步处停下。他身上有雪松与薄荷混杂的气息，是弟弟最喜欢的味道。

"要走了？"他问。

"嗯。"她点头，声音发涩，"展览下周就结束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得很长，直到宋亚轩突然伸手。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轻轻取下她头顶那幅画。袖口擦过发梢时，苏清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你最近……睡得好吗？"

她愣了一下。这句话本该由另一个声音说出，温柔、关切，带着轻微的担忧。而不是眼前这个永远克制的男人，连关心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很好。"她说。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他转身时，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像片枯萎的叶子。

暮色降临时，苏清站在墓碑前。紫云英在风中摇曳，每株花茎上都系着不同颜色的许愿带。她蹲下身，将新换的白菊插进花瓶里。

"他们都说你走得干净。"她低声说，眼泪砸在青石板上，"可你知道吗……我连你的葬礼都是在他怀里完成的。"

风吹动她的裙摆，远处柏树沙沙作响。她没看见，就在身后十米开外的树影下，一个身影静静站着，手里攥着诊断书。

"你总说我像镜子。"她继续说，"可现在，我的倒影里只有他。"

夜色漫上来时，宋亚轩开车送她回家。车载香薰散发着熟悉的气息，苏清伸手想关掉，却触到副驾底下什么东西。她弯腰去够，指尖碰到一颗滚落的珍珠。

"耳坠掉了。"她说。

男人没应声，只是放慢车速。路灯忽明忽暗，倒影里仿佛有人躺在后座，白衬衫染着血迹。

"你最近……吃药了吗？"她突然问。

"嗯。"

"止痛药？"

"对。"

"不要停。"她声音陡然拔高，"我说过，你要看着我把画展办完……你就要看着！"

男人手指收紧，指节发白。车子拐进梧桐道时，雨刷器突然启动，挡住了前方的路。

客厅落地灯在地板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苏清扯下耳环扔进抽屉，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为什么要我住下来？"她猛地转身，"看着他的照片就够了吗？"

宋亚轩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纱布："床头柜第三格，止痛药没吃完。"

"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她冷笑，"你以为替身能填补什么？"

男人终于抬头。他目光落在她颈间，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是车祸那天留下的。他喉结剧烈滚动三次，像是吞咽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