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

医院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显示23:47。苏清的高跟鞋敲击瓷砖地面的节奏，与心电监护仪的滴声渐渐同步。她推开病房门时，看到宋亚轩正用指甲在手臂上划新的伤痕。

"他们往你大脑植入多少关于芽芽的记忆？"她把U盘拍在床头柜上。

宋亚轩扯开病号服领口，锁骨处的实验编号刺青渗出血珠。"够我重复爱上你二十七次。"他抓起U盘凑近灯光，"这里面记录了我大脑里每个突触的放电模式。"

苏清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袖口里的针管。那是她在阁楼找到的肾上腺素注射器，针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第三章监控录像显示，你故意让我发现地下室的秘密。"

"因为只有当你恨我的时候，才能证明你是真的。"宋亚轩突然扯掉输液管，玻璃碎渣扎进掌心，"每次疼醒就幻想你在咬我，这样就能假装你是真的爱我。"

窗外炸开惊雷。苏清看着他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U盘表面，在加密文件名"β-受体阻滞剂临床报告"上晕开暗红的光斑。

"医生说还有B计划。"她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针孔，"是不是要把我也改造成芽芽的模样？"

宋亚轩猛地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监测仪发出警报。"就算我大脑里所有记忆都是假的，"他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但此刻心跳加速、瞳孔放大、多巴胺分泌——这些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宋亚轩突然按下床头按钮，整层楼的玻璃瞬间镀铬反光。他在最后三秒黑暗里将U盘塞进她掌心，指尖残留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

"去找神经外科的周医生。"他的嘴唇擦过她耳垂，"告诉他我完成了二十七次条件反射训练，现在该兑现奖励了。"

病房门被撞开的瞬间，苏清闻到熟悉的铁锈味——和三年前地下室空气里飘荡的味道一模一样。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苏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宋亚轩被抬上担架，白大褂们在他胸口按压的动作像是某种密码。三年前地下室的心肺复苏场景在眼前闪回，她突然扯开衬衫口袋，注射器针尖扎进指尖。

"他需要肾上腺素！"她对着人群大喊，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护士愣神的瞬间，她已经挤进急救圈，将针管推入静脉。宋亚轩的眼皮颤动，手指勾住她的衣角。

急救室红灯亮起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苏清转身撞进雨帘，U盘在舌下泛着金属腥味。车载导航显示距离宋家老宅还有2.1公里，后视镜里黑色轿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阁楼木门吱呀作响。苏清打亮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墙角的医疗箱。泛黄的病历单从夹层飘落，诊断日期写着三天前——器质性脑损伤，建议安乐死。她的手开始发抖，翻到末页看见熟悉的字迹："患者要求保留所有记忆，即使疼痛。"

窗外闪电劈开乌云，照亮抽屉里整排药瓶。每瓶标签都被替换成照片：是她不同年龄的模样。最新那张贴着昨天医院监控截图，她弯腰给宋亚轩掖被角的画面被红色记号笔圈住。

楼下传来开门声。苏清攥紧注射器退向窗边，却撞翻了旧相框。玻璃碎裂声中，少年宋亚轩和芽芽的合影滑出相框背面。照片边缘有用红笔写的日期——正是芽芽车祸那天。

"他们连这个都改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清转身看见拄着拐杖的医生，他手里握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病历单，"三年前我救活的不是芽芽，是宋亚轩。"

雨滴砸在窗棂上的节奏突然变快。医生掀开裤管，小腿上蜿蜒的疤痕与宋亚轩锁骨处的刺青形状相同。"他们用你丢失的记忆填补他的空洞，"他向前一步，"但有些真相，连实验体本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