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公寓的灯光被调至昏黄,严浩翔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皮质扶手。贺峻霖则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垂着眼,像是在专注地看地毯上的纹路。从“忘川”酒吧返回后,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空气中弥漫的雪松信息素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侵略性的压迫,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为粘稠、更令人不安的监视网,无声地缠绕着贺峻霖的每一寸感官。严浩翔在审视,用他顶级Alpha的直觉,一寸寸剥离贺峻霖今晚在酒吧里披上的所有伪装。
终于,严浩翔打破了死寂,声音平稳,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周生副市长……看来很欣赏你。”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他亲眼所见、并已反复咀嚼的事实。
贺峻霖的心脏微微一缩,但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茫然和恰到好处的惶恐:“翔哥,我只是按照王主编之前的提点,去打个招呼。那种场合,我不能失礼……”他抬起眼,眼神干净,带着Omega在这种质问下应有的无辜和一点点委屈,“而且,不是你让我……多接触些资源吗?”
这话半真半假。严浩翔确实希望他“听话”地拓展人脉,但绝不包括与周生这种级别的人物产生任何他无法掌控的私下关联。
严浩翔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是吗?那他附在你耳边说的话,也是普通的‘关照’?”
来了。贺峻霖知道这才是关键。当时周生副市长借着一个看似礼节性的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东西已收到,静候佳音。”这个动作必然没有逃过严浩翔的眼睛。
贺峻霖的指尖在身侧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脸上却迅速飞起一抹红晕,眼神闪烁地避开严浩翔的直视,声音也低了下去:“他……他只是说,说我信息素的味道很特别,问用的是哪款抑制剂……我觉得很失礼,没回答就走开了。”
这个解释将敏感的政治试探巧妙地扭转为带有暧昧色彩的私人搭讪,既符合一个被标记的Omega可能遇到的困扰,又极大地满足了Alpha潜在的占有欲和猜忌心。贺峻霖在赌,赌严浩翔更愿意相信周生是对他的“所有物”产生了兴趣,而非其他更危险的企图。
果然,严浩翔的眸色沉了沉。他站起身,高大的阴影笼罩住贺峻霖。他没有立刻相信,但贺峻霖的反应,尤其是那抹羞愤的红晕,取悦了他某种阴暗的掌控欲。他伸手,指尖掠过贺峻霖的后颈,在那块抑制贴上缓缓摩挲,感受着底下腺体微微的悸动。
“特别?”严浩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当然特别。这里染着我的味道,任何人……都能闻到。”
这不是情话,而是最直白的宣告。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贺峻霖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标记是否依然牢固。“以后,离他远点。那种老狐狸,不是你该招惹的。”
贺峻霖顺从地应了一声“嗯”,身体微微放松,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甚至下意识地朝严浩翔的方向靠了靠,寻求庇护一般。这番表演天衣无缝。
严浩翔似乎满意了,但他眼底最深处的审视并未完全散去。他揽住贺峻霖的肩膀,将人带向卧室:“累了,休息。”
这一关,似乎暂时过去了。贺峻霖躺在黑暗中,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内心却一片冰冷清明。他知道,严浩翔的疑虑只是被暂时压下,而周生副市长那句“静候佳音”,则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涟漪已悄然荡开。
他藏在最隐秘处的那个微型存储器,是炸弹,也是钥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在严浩翔织就的天罗地网和王主编那条幽暗险峻的窄路之间,走出属于自己的生路。猎犬的鼻息近在耳畔,而猎物已悄然将项圈的锁扣,握在了自己手中。博弈的棋盘,正在无声中悄然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