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拿什么金镯子!我根本不知道它怎在我怀中!是你!一定是你塞入我衣襟的……”
许氏怔忪片刻之后,陡然反应过来,边大声矢口否认,边冲过去要捶打银柳。
看不下去,丁澹几步上前擒住许氏高高举起的胳膊,扭转于背,惨痛叫唤。
夏铁柱跑过来护母,丁澹一抖手,把许氏扔撞到他身上,母子俩跌做一团。
虽说女人打架撕扯间,簪环耳铛掉落遗失,是常有的事情。
但正对许氏撒泼打滚没法子之时,出现偷盗金镯子,名正言顺能予以惩戒,未免太巧了。
有栽赃陷害的嫌疑!
安光庭打心眼里不喜许氏作为,可他也不太能一下子武断定人之罪。
“大人!许氏再不明事理,也不会在痛失亲子的节骨眼,贪念陡生犯下这等糊涂事儿,这明显是黄氏与那丫鬟构陷许氏!”
冯冀急急出言为许氏辩解。
“冯孝廉,我们那么多双眼睛,皆有目共睹金镯子是从许氏怀中掉出!她再抵赖,也是证据确凿!
你身为孝廉,当明辨是非,执意为这恶妇辩解,莫非是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们有何见不得人的勾连?”
夏怀玠年纪小,但一张嘴也老实不客气,他现在是夏家唯一男丁,该出头之时绝不能退缩,直怼冯冀。
“就是,银柳丫头方才扑过去搜许氏身、扇巴掌时,两手空空,哪里有机会将镯子塞许氏衣襟内?
大家眼睛不瞎!冯孝廉罩子莫不是被许氏胸脯风光给糊住了,不惜睁眼说瞎话,为她脱罪!
怎么许氏这半老徐娘,冯孝廉也吃得下去?还是她床笫功夫了得,裙底花活丰富,令冯孝廉流重正雄风了?
给相好的出头当鸟,也要看看地方!这里是夏家,县令大人还在坐明堂,大人尚未问询发话,你就当起跳梁小丑!”
范和文也是个不饶人的,嘴巴忒损,无所顾忌,黄莺莺暗暗咋舌,男人才是嚼舌根、造黄谣的个中好手!
“你们血口喷人!我不过看在许氏方才丧子,又受了打,出于怜悯之心,仗义执言罢了!
哪有你们口中、口中这些龌龊事!简直胡扯!瞎说!信口雌黄!有辱、有辱斯文……当真、有辱斯文!”
“老爷!息怒!身子要紧、身子要紧!不可置气!”
冯冀气得胡子都炸开了,胸口起伏,说话结巴,叶小莲急忙给他拍背抚胸顺气。
夏怀玠将黄莺莺捡起的镯子与银柳右手褪下的镯子,一并送到安光庭眼前。
指出三股金丝汇总收尾的两端小圆球处、细细的“珍艺斋”刻印,证明所言不虚。
“肃静!许氏!本官问你,若你未拿金镯,它是自己长腿跑到你怀中吗?还不从实招来!”
不能放任众人再闹哄哄地打嘴仗下去,安光庭将茶碗盖抬起,与茶碗相触,发出清脆的呛啷一声,严肃询问。
“大人!我冤枉……呜呜呜,民妇真的是冤枉的……不是我拿的呀!哇、哇,天大的冤枉呀……”
许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伸直,也不管裙底被不被看见了,双脚乱蹬,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大呼冤枉。
“行了!答非所问!衙役何在?给我掌嘴十下!”
安光庭耐心磨光,不想再听无意义地撒泼哭嚎,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叫人掌嘴。
一直在门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衙役们应了一声,如狼似虎地冲进来。
一人束住俩胳膊,钳制许氏不能乱动,另一人一手薅住许氏的头发稳住头部,另一只手抡圆来回抽嘴巴子。
十个打完,俩衙役各自松手,退了出去。
许氏耳鸣目眩、两颊高肿、唇裂舌破,嘴角淌血,要不是夏铁柱及时抱扶住她,就要栽倒于地。
“许氏!本官再问你,夏家控告你偷盗丫鬟银柳金镯,赃物自你怀中掉出,众人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可辩白?
若有能自证清白之据,可现下供出来,撒泼哭闹无用,本官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只以事实为依,会秉公办理!”
安光庭口气严厉,压下心中对许氏的厌恶,依然承诺若有反证可听取,会给予公允判决。
黄莺莺暗自点头,安光庭这人不受自身好恶左右情绪、是个头脑清楚的官员。
许氏哪里拿得出反证,她自己都说不清金镯是什么时候、怎么会在她衣襟里的!
平时她就手脚不干净,买布偷个线、买盐顺把花椒、路过邻居菜地薅把菜、趁不注意偷摸他人鸡窝里的鸡蛋、吃酒席揣个杯子碗碟回家……劣迹斑斑,不胜枚举。
说镯子不是她偷的,连儿子夏铁柱都不信,频频磕头求放老母亲一马。
按大昭律法,偷盗未获赃物,苔五十。
安光庭正想下判,黄莺莺却站了出来,言说可怜夏铁柱至孝之心,要求许氏签署认罪状,便可撤销控告,两相和解,不令许氏受刑。
最终,师爷快手地书写了认罪状,大声诵读后让许氏按上手掌印,交予夏怀玠收好,事情才算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