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困难

“啊！俺不行，俺不行，可使不得！俺们这就粗人一个，脑瓜子直愣愣，脾气又爆，忍不住便会对欠债的上手。

　　追债不是有武力便行，得通达人情世故，看得懂诸般眼色，听得懂话中暗语，能周全应变，不将债务人追成绝户，活水养鱼。

　　小地方人皆是沾亲带故的熟人，大多数有家有业，宗族皆在，故土难离，用‘好言相劝’、‘如影随行’便能追到八成以上的债务。

　　需要上‘硬手段’的实则两成都不到，而这两成中一成半只要叫骂堵门、吓唬一番，便也能还钱了。

　　最后那半成，其实就是铁了心破罐子破摔，油盐不进，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上再硬的手段就得惊动官府蹲大牢了，属于是死账。

　　俺可没有夏大哥那追债的本事！他原也是本地人，回来后更交游广泛，三教九流都接触，地面人头皆熟。

　　这是哪家小子，那是哪村汉子，上下一打眼或说名字相貌身籍，基本就能知道大概，肚中便有了追债的章程。

　　是在宗族祭祖时上门，还是在媒婆相看时招呼，是上营生地点堵人，还是田间地头摁下……那都是按时辰有套路。

　　小嫂子，大侄子，俺这粗人就能卖点力气，管管场子太平无事，摔打下手下伙计们的筋骨，真整不来追债这细活！”

　　丁澹摆着蒲扇大手，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摆事实讲道理，表示他干不了追债的活儿，推辞升任掌柜。

　　黄莺莺从没想到追债，还能有这么多门道讲究。

　　电视上演得三五大汉堵门，哐哐一通打砸抢、不有分说拉人去卖，其实在现实古代是最后才使的手段，甚至还收敛一些。

　　更多的都是本乡本土熟人，赌坊也是多做回头熟客生意，有借有还，来来回回的活水养鱼，不至于把人客逼死了、竭泽而渔，才是赌坊持续生存之道。

　　听丁澹讲说，黄莺莺觉得夏章武还是个人才，挺有本事，懂得不少，为人活络，赌坊债务才少有死档，都能源源收回。

　　“啊！我就更不行了，我这腿脚在赌坊坐着掌盘尚可，要我四下追债，实在有心无力，未免强人所难，着实无法为小嫂子、大侄儿分忧！”

　　最有可能接手的丁澹一拒绝，郑敞也立即跟上，表示无法。

　　他这身体硬性条件摆着，确实行动受限，还没走到债务人家门口、人已经跑没影了，难以接手。

　　所有人目光集中到范和文身上。

　　“呃，我这账房不但管着赌坊的账目，因夏家已常年没有主母，所以家里的收支用度账目也是我在代管。

　　还有不少当抵押收来的铺子、田亩，我们自己置办的庄子，租赁收获、经营出入、核查账目都是我在看着。

　　春种、夏收、秋收，每季度巡店查账，我都奔忙于各处庄子铺面，脚打后脑勺，忙得不可开交，实在已是饱和状态。

　　何况人客做抵押品的物件五花八门，小到衣帽鞋袜、金银首饰、书籍字画、茶叶文玩，大到田契宅院、牛马牲畜、仆役人口，乱七八糟。

　　需要一一甄别价值，给出双方不吃亏的金额，眼力耗用堪比当铺更甚，我手下尚未有账房能全然顶替我，再加追债事务，着实力有不逮啊！”

　　范文和两手一摊，也将自己的困难摆了出来。

　　好家伙，这哥仨是谁也不想做掌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