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甜蜜的岁月没持续多久,就悄无声息的走向分别。
初三上学期的风,总裹着教学楼后银杏叶的碎影,也裹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试卷油墨味。佳欣的课桌角堆着半尺高的错题本,笔杆被她握得泛了暖,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公式,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窗外的银杏黄得正好,可她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舍不得——月考的排名表贴在走廊尽头,每一个名字的位置,都像在无声地催促。
夹带就坐在她斜后方,指尖转着笔,目光时不时飘向佳欣的背影,像只闲不住的小雀。她看不懂那些绕来绕去的几何题,也听不懂老师在讲台上念的重点,只觉得教室里的空气太闷,闷得让人想做点什么打破沉寂。趁老师转身写板书,她偷偷折了只纸飞机,机尾粘了片刚捡的银杏叶,轻轻一抛,正好落在佳欣的错题本上。
佳欣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她回头看了夹带一眼,眼底带着点无奈,却没说什么,只是把纸飞机叠好,放进了笔袋里——她知道夹带不是故意捣乱,只是学渣的世界里,没有备考的焦虑,只有想和自己亲近的笨拙。
可这样的“亲近”,后来越来越频繁。课间佳欣刷题时,夹带会突然凑过来,用指尖戳她的胳膊,说“佳欣你看我画的小人,像不像你皱眉的样子”;晚自习佳欣背英语单词时,夹带会在她耳边小声哼跑调的歌,还故意把“apple”念成“阿婆”;甚至佳欣在食堂排队打饭,夹带都要抢过她的饭卡,假装要帮她买甜筒,最后却只买了根辣条,递到她嘴边说“尝尝,比你背的单词有意思多了”。
起初佳欣还会笑着推开她,说“别闹,我还要回去做题”,可次数多了,心底的烦躁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天晚上,晚自习的灯格外亮,佳欣对着一道物理题算了半个多小时,草稿纸揉了一张又一张,夹带却在旁边不停地翻她的笔袋,把那只纸飞机拿出来又折回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佳欣你说,这银杏叶会不会明天就黄透了?我们周末去捡叶子好不好?”
“别弄了。”佳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夹带没听出异样,反而凑得更近了,手指戳了戳她的太阳穴:“哎呀,做题有什么意思嘛,你陪我聊会儿天呗,就一会儿。”
“我让你别弄了!”佳欣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提高,笔尖“啪”地掉在桌上。她的眼眶有点红,不是生气,是委屈又烦躁——她也想和夹带一起捡银杏叶,也想不用对着试卷皱眉头,可初三的时间不等人,她怕自己跟不上,怕以后不能和夹带考去同一所高中,更怕夹带永远不懂,她此刻的忙碌,也是为了两个人的以后。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所有人都在备考,就你整天想着玩!我没有时间陪你闹,也没有精力应付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狠狠砸在夹带的心上。她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指尖还停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她从来没想过,佳欣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会说她“不成熟”,说她的心意是“乱七八糟的事”。她看着佳欣泛红的眼眶,心里又慌又疼,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想多跟自己的朋友多待一会儿,只是想让沉闷的备考日子里,多一点和佳欣有关的笑声而已。
“我……”夹带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眼泪先涌了上来。她怕佳欣看到自己哭,更怕再听到一句重话,抓起书包,转身就冲出了教室。晚自习的安静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佳欣身上,可佳欣却只是盯着那道没算完的物理题,眼泪掉在草稿纸上,晕开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也晕开了窗外,那片本该闪着光的银杏。
从那天起,夹带再也没去过教室。她躲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笔袋里那只纸飞机,还有上面已经开始干枯的银杏叶,一遍遍地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烦了,是不是佳欣早就不想理自己了。佳欣也找过她几次,站在她家楼下,看着窗户里没有亮起的灯,想说句道歉,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两个人的关系,像被风吹断的银杏枝,轻轻一折,就裂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