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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外,千钧斗罗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静默地伫立在月色与灯影交织的朦胧光晕中。他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的墙壁、草木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无人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一直在留意着房内的动静。
起初是激烈的魂力碰撞声,家具碎裂的脆响,以及隐约可闻的、饱含怒气的低吼和清冷的反驳。他知道,那是临降在发泄,而司徒幽在应对。虽然场面听起来颇为“惨烈”,但他能感知到,双方都留有分寸,并非生死相搏,更多的是一种积压情绪的表达方式。
然而,就在刚才,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那种逐渐平息的缓和,而是毫无预兆的、彻底的寂静。
魂力的剧烈波动消失了,争吵声停止了,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被什么吞噬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千钧那如同古井般沉静的黑眸,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这种寂静,太过反常。
以他对弟弟的了解,在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绝无可能突然冷静下来。要么是打出了结果,要么是……发生了别的、他无法预料的事情。
联想到司徒幽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古灵精怪(或者说恶劣)的性子,以及临降在她面前几乎为零的“胜绩”……
一个不太妙(或者说,非常尴尬)的猜想,浮现在千钧的脑海中。
他不会……被小幽给……
千钧眉头微蹙,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需要确认里面的情况,确保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无论是打坏了太多东西,还是……其他方面)。
他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自己布下的第一层隔音结界,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涟漪。他来到房门前,再次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略一沉吟,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并未从内部锁死的房门。
房门开启一道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内部的狼藉——碎裂的花瓶、翻倒的桌椅、被魂力余波震出裂纹的墙壁……一切都显示着刚才战况的激烈。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这片狼藉,看到了房间中央的景象。
就在那一瞬间,即便是以千钧斗罗近百年的心境修为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他的瞳孔也是骤然收缩,向来沉稳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愕然”的裂痕。
他看到了。
他的弟弟,武魂殿尊贵的第七供奉,九十四级强攻系封号斗罗,狂傲不羁、战力彪悍的千古临降——
此刻,正被无数道晶莹剔透、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云丝线,以一种极其专业且羞耻的方式,从头到脚捆得严严实实,活脱脱一个巨大的、还在微微晃动的人形粽子。
这还不算完。
这个“粽子”还被倒吊在房梁之下,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发梢几乎扫到地面。
他似乎是挣扎得脱了力,又或许是别的缘故,此刻正微微喘着气,脸颊因充血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火焰的红色眸子,此刻却写满了羞愤、委屈、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生无可恋”的复杂情绪。
而司徒幽,则好整以暇地站在这个“倒吊粽子”面前,微微仰着头,湖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正专注地看着降魔的脸,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精致,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让人不忍直视的对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千钧的大脑在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信息的处理、分析、以及风险评估。
结论是:
1. 临降还活着,生命体征平稳,无重伤迹象(主要是精神创伤)。
2. 司徒幽占据绝对上风,局面(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得到控制。
3. 此情此景,极度尴尬,且严重损害第七供奉(及千古家)的威严。
4. 他,作为哥哥和第六供奉,此刻最明智、最得体、最符合所有人利益的做法是——
立刻消失!
没有任何犹豫,千钧那刚刚推开一道缝隙的手,以比推开时快上十倍的速度,猛地向后一拉!
“咔哒。”一声轻不可闻的微响,房门被严丝合缝地重新关上,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紧接着,千钧斗罗周身魂力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无声涌动!
“嗡——”“嗡——”“嗡——!”
一连串低沉的能量嗡鸣响起,他之前布下的那层隔音结界瞬间被加固、加厚了至少三层!每一层都蕴含着磅礴厚重的魂力,别说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就算是封号斗罗级别的精神力探查,一时半会儿也休想穿透!
做完这一切,千钧斗罗面不改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甚至比来时更加沉稳、更加迅速,衣袂翻飞间,身影已然消失在院落的拐角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我没看见。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临降,你自己保重。
赔偿清单……看来要再加长了。
房间内,刚刚因为开门声和关门声而短暂分神的两人,同时看向了门口。
降魔:“……” 他好像……看到哥哥了?
司徒幽:“……”千钧哥好像……来了又走了?还顺手把门关得更死了?
短暂的沉默后。
降魔爆发出一声更加悲愤的怒吼:“千古临钧!!你还是不是我亲哥!!!”
而司徒幽,看着被加固的结界和紧闭的房门,再看看眼前这个气得快要冒烟的“倒吊粽子”,终于忍不住,偏过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