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间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时,门口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像是有谁在跟门板搏斗,紧接着,一道带着夸张痛楚和十足京腔的哀嚎传了进来:
“哎——呦——卧槽!老崔!你还健在吗?吱个声儿啊!我这刚差点让水流给冲进下水道!”
门外传来崔莫没好气的回应,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无奈:“闭嘴,没死呢,拉我一把……这破门怎么还卡住了?”
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只手顽强地从门缝里伸了进来,五指张开,死死扣住了门框边缘。接着,崔莫颇有些狼狈的身影费力地挤了进来,他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头皮,像是刚被捞上来的水鬼。他站稳后,也顾不上房间里神色各异的三位“观众”,立刻转身,朝门外伸出手,用力一拽。
“哗啦”一声,一个更彻底的水人被他拽了进来。周默然几乎是滚进来的,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小口水,瘫坐在地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是干的,水珠顺着下巴、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很快在他身下汇成了一小片水洼。
他缓过劲儿,抬起湿漉漉的脸庞,那双惯常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眨了眨,甩掉睫毛上的水珠,这才看清房间里的景象。三双眼睛——燕月星君的清冷、队友的复杂、同学的惊愕——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眼神,跟围观动物园里新来的珍稀物种似的。
周默然被这阵仗吓得一个激灵,手一软,差点又出溜回门外的水里去。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扒拉住崔莫的腿,借力稳住身形。
“哎哟喂!”他夸张地拍着胸口,湿透的衣服发出“啪啪”的响声,“几位,眼神能收敛点不?我这刚经历完‘泰坦尼克号’现场版,心有余悸,脆弱着呢!你们这直勾勾的,要不是你们是三个人,我还以为撞见索命的无常了,差点直接走流程去投胎。”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爬起来,动作故意做得歪歪扭扭。站直后,他还不忘拧了拧衣角,挤出一股水流,然后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拖腔拿调的调侃语气,挨个点评起来:
“呦~~~嚯!让我瞧瞧这是谁?”他先看向燕月星君,嘴角勾起一个痞痞的弧度,“这不是咱们公正严明、但好像有点……嗯,‘选择性讲话’的星君大人嘛?怎么,不在上面享受香火,跑下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话音刚落,燕月星君面无表情地从身后掏出了那个熟悉的本子,开始刷刷记录。周默然见状,立刻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语气却更加欠揍:“得嘞!您记,您随便记!最好记上‘某周姓男子,于水深火热中仍保持乐观主义精神,面对领导视察,态度积极,言语风趣’。” 接着,他目光转向那位“脱离队伍的队友”,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呀!这位不是张姐吗?怎么着,单飞体验卡到期了?还是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想念我和崔莫了?”
最后,他看向那位“突然消失的同学”,用手比划了个“消失”的魔术动作:“还有这位同学,玩大变活人玩得挺溜啊!嗖一下没影了,留下我们一群傻老爷们儿干瞪眼。怎么,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通道,还是让哪个洞里的仙女给掳走了,现在才舍得回来?”
他环视一圈,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灿烂又极其欠扁的笑容,总结陈词道:“一个区别对待的星君,一个脱离队伍的队友,一个突然消失的同学……三位凑在这既不算宽敞也不算温馨的小包间里,大眼瞪小眼,气氛还这么……凝重?咋的,是准备凑一桌,‘斗地主’呢?缺牌不?我身上这水,能现画一副。”
他这一连串连消带打、插科打诨的话,像是一串鞭炮扔进了寂静的午夜,瞬间把之前那种尴尬、紧张的气氛炸得七零八落。燕月星君写字的手顿了顿,似乎被他的厚脸皮噎了一下;那位队友的表情更是哭笑不得;而消失的同学则是一脸“我到底该不该接话”的茫然。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周默然“斗地主”的调侃,也或许是被他这通胡闹触动了某种机制,燕月星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彻各处,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威严:
“各位,规则追加。为防止有人在房间内无事生非、自相残杀,现给予三分钟调整时间。人数超标的区域,将额外生成一件特殊道具及规则清单。请严格遵照规则行事,违者……后果自负。”
随着星君的话音,房间的某个角落,似乎有微光开始凝聚。
而周默然,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嘻嘻地对崔莫说:“老崔,听见没?‘无事生非’?这说的肯定不是我,我这是在活跃气氛,促进团队和谐!对吧?”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空间。
艾尼瓦尔和阿娜尔听从了崔莫之前的指示,来到了房间底部一根不算粗壮的水柱旁。那水柱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哎~~,阿娜尔,”艾尼瓦尔看着这玩意儿,心里有点打鼓,“你说这样真的行吗?这玩意儿看着不像电梯,倒像是公园里的喷泉,还是最低档的那种。”
阿娜尔比较镇定,她观察着水柱:“崔莫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没问题。要不……我许个愿试试?童话里不都这么演吗?”
艾尼瓦尔乐了:“行啊!你许吧,就当给这‘电梯’加点语音导航功能。”
阿娜尔双手合十,对着水柱认真地念道:“我许愿,请让我们顺利通过这根水柱,安全抵达上面的房间。”
话音刚落,那原本温吞吞的水柱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嗡”地一声轻响,一道强劲但不失柔和的水流猛地托起两人,像发射水滑梯一样,“嗖”地一下把他们朝着天花板某个看似封闭的出口冲去!
“哎~~~~~~~”
“啊!!!!”
两人体验了一把真人版“飞天遁地”,速度极快,却奇迹般地没有感到不适。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他们准确地撞开了高处房间的一扇门,像两颗人形炮弹一样,“飞”进了房间内部,然后在地板上滚作一团。
“哎呦喂……”艾尼瓦尔揉着屁股爬起来,“这‘电梯’劲儿还挺大!不过,总算安全着陆。”
阿娜尔也心有余悸地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有点晕乎,并无大碍。两人刚想喘口气,观察一下这个新的安全屋,就听门口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五道身影——三女二男,同样显得颇为狼狈——冲了进来。他们进入的瞬间,房间四周的墙壁上,骤然亮起了猩红色的数字,开始进行三分钟倒计时!
同时,房间中央的地板无声滑开,一个造型古朴的圆桌缓缓升起。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旁边并排摆放着一红一蓝两个按钮。
艾尼瓦尔好奇心起,走上前拿起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用简洁的字体写着:
【名称:命运轮盘】
【规则:双方队伍若同意以游戏方式决定房间归属权,则各派一人,同时按下按钮。游戏道具将自动出现。】
就在艾尼瓦尔阅读规则的时候,对方那个领头的女孩,眼神锐利地扫过艾尼瓦尔和阿娜尔,语气强硬地说:“这个房间是我们的了!你们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们不会游泳,没法下水。”
艾尼瓦尔一听,那股子新疆汉子特有的幽默感上来了,他故意拉长了腔调,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哎~~朋友~~,话不能这么说嘛。你看,这房间是咱们一起‘飞’进来的,讲究个先来后到……不对,是同时到达!至于游泳嘛,”他拍了拍胸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的游泳技术,那可是老鹰一般呢~~!”
那女孩被他的比喻弄得一愣:“啊?老鹰……游泳?”
艾尼瓦尔见对方没立刻动手,便趁热打铁,指向圆桌上的按钮,试图缓和气氛:“哎~~朋友~~,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我看这个就挺公平嘛,靠运气,谁也别怨谁。咱们来玩这个,怎么样?”
那领头的女孩将信将疑地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规则,又审视了一下艾尼瓦尔和阿娜尔,似乎觉得硬拼未必占便宜,而且规则似乎暗示了这是系统认可的解决方式。她沉吟片刻,回头对队伍里一个看起来最胆怯、最不情愿的瘦高个男人招了招手,语气不容置疑:
“你,过来,按按钮。”
那男人脸都白了,磨磨蹭蹭地走过来,手指颤抖着,在女孩严厉的目光逼视下,一咬牙,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圆桌内部立刻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咔哒”声,桌面中央裂开一个洞口,一把锃亮的、充满复古气息的左轮手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升了上来。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照着每个人惊疑不定的面孔。
艾尼瓦尔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脱口而出:“哇~~,真家伙啊……这‘俄罗斯大转盘’,玩得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