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大营,中军帐内。
烛火将萧寒挺拔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摇曳不定,一如他此刻深藏于心的思绪。
他面前的长案上,铺着一张详尽的边境地形图,但他的目光却并未聚焦其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案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黑风峡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那对旋转飞舞、收割性命如割草芥的奇异刃轮,以及最后,那道穿透夜色、冰冷、锐利且毫不退缩的目光。
如此顶尖的杀手,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里,精准地截杀他派出的斥候?是宁国军方所指派,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更让他心生疑窦的是,那道身影,那双眼睛……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任他如何搜寻记忆,也找不出能与这凌厉杀手法号相匹配的人物。
“凌云……”
他低声自语。白日里,那宁国将领中箭受阻时,看向他的眼神,与黑风峡下那道目光,何其相似!那是一种属于顶尖猎手的、淬炼了无数杀伐后才可能拥有的冰冷与警觉。
一个是大开大合、善于冲锋陷阵的沙场勇将;
一个是精于暗杀、来去无踪的致命幽影。
这两类截然不同的特质,真能共存于一人之身吗?这想法过于大胆,甚至有些荒谬,但萧寒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并非绝无可能。
“大将军。”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抓获一名宁国细作,如何处置?”
萧寒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恢复了那个算无遗策、冷硬如铁的越国战神模样。
“带进来。”
一名衣衫褴褛、面露惊恐的宁人被押了进来,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萧寒并未看他,只是用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
“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知道的,关于宁国军中,所有使用奇门兵刃的高手,尤其是……使用轮状利刃者。”
那细作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回、回大将军……小的,小的只知道凌云将军使一杆玄铁长枪,威、威猛无比,从、从未听说过用什么轮子啊……”
萧寒沉默着,目光如实质般压在细作身上,帐内空气几乎凝固。
许久,他挥了挥手:“带下去,仔细拷问,撬开他的嘴。”
“是!”
亲卫将不断求饶的细作拖了下去。帐内重归寂静,但萧寒的心绪却并未平静。
细作不知情,这在他的预料之中。若“凌云”与“月轮”真是同一人,如此惊天秘密,又岂是一个底层细作所能知晓?
他起身,走到帐边,望向宁国大营的方向,目光深邃。
无论“凌云”与那杀手是否为一人,宁国军中藏着这样一个顶尖高手,且对他越军构成了实质威胁,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位对手。
下一次交锋,将不再是简单的沙场对阵,而是谋略、心智与隐藏手段的全方位较量。
“传令下去,”他沉声对帐外候命的副将道,“加派双倍暗哨,严密监控宁军大营任何异动。特别是……夜间出入的可疑之人。”
“是,大将军!”
夜更深了。
萧寒独立帐中,如同一座陷入沉思的冰山。冷凝(凌云)与“月轮”的身影,在他脑中不断交错、重叠。
一场围绕着她双重身份的无形猎杀,已由他,悄然布下了第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