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苍穹,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湛蓝,广袤无垠,压得人喘不过气。烈日炙烤着龟裂的土地,远方,黑水城遗址如同巨兽的骸骨,匍匐在滚烫的黄沙与戈壁之间,沉默而苍凉。
陆昭和沈璃并非贸然前来。在收到莫云深消息后的短短三天内,他们进行了周密的准备。陈默调动资源,搜集了所有关于黑水城的历史、地理、气候资料,甚至找到几位曾参与过早期考古调查的学者进行咨询(未透露真实目的)。他们准备了专业的野外生存装备、卫星通讯工具,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超自然危险的特定物品——包括那些镜片碎片和改良过的能量探测仪。
两人再次改变了身份和形象。陆昭扮作一位进行历史地理考察的学者,沈璃则是他的助手兼摄影师。他们搭乘不同的交通工具,辗转抵达了距离黑水城最近的小镇,然后雇佣了当地一位经验丰富、沉默寡言的向导哈桑,驾驶着经过改装的越野车,进入了这片生命的禁区。
热浪扭曲着空气,车轮碾过砂石,发出枯燥的声响。车窗外,除了无尽的荒凉,便是偶尔出现的耐旱植物和警惕的沙狐。
“黑水城,西夏重镇,后来莫名荒废。”陆昭看着资料,对沈璃低语,“传说很多,有说是战争,有说是瘟疫,也有说是…触怒了某种不该触碰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意有所指。
沈璃调整着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读数一直很平稳,只有自然的环境背景辐射。“莫先生给的坐标在古城遗址的西北角,那里据说是当年祭祀区域,损毁最严重,也最少被现代考古触及。”
向导哈桑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提醒:“那个地方,邪门得很。老一辈都说,晚上能听到打仗的声音,还有女人哭。你们城里人,看看外面就好,不要深入。”
陆昭谢过他的好意,但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
抵达遗址外围时,已是下午。残破的城墙、佛塔、民居废墟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更添几分诡异与悲壮。按照计划,他们没有立刻前往坐标点,而是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扎营,等待夜幕降临。夜晚虽然危险,但也能更好地隐藏行踪,以及…某些能量波动可能在夜间更为活跃。
营地点燃了篝火,驱散着戈壁夜间的寒意和某种无形的压力。哈桑在检查车辆和装备,陆昭和沈璃则再次核对行动计划。
“能量探测仪的范围有限,到了坐标点需要精细搜索。”沈璃调试着设备,“如果碎片真的埋藏在这里,经历了几百年,能量可能很微弱,或者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陆昭点头,拿出那几块他们已有的碎片,尝试进行微弱的感应。铜钱和手串只有极其细微的反应,指向古城深处,无法精确定位。“有反应,但很模糊。看来只能靠现场搜寻了。”
夜深了,哈桑在帐篷里休息,约定如有异常立刻鸣枪示警。陆昭和沈璃穿上黑色的冲锋衣,携带必要的装备和武器,借着微弱的月光,如同幽灵般潜入古城废墟。
废墟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复杂。断壁残垣如同迷宫,脚下是松软的沙土和碎陶片。风声穿过空洞的门窗,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古老的厮杀与哭泣。
他们按照GPS指引,小心翼翼地向西北角靠近。越往深处走,沈璃手中的能量探测仪读数开始出现轻微的波动。
“有反应了,在增强。”她压低声音。
陆昭也感觉到怀中的铜钱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热度。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坐标点位于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中心是一个半塌陷的土台,疑似当年的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风化的石雕构件。
探测仪的指针明确指向了祭坛下方。
两人对视一眼,分工合作。陆昭负责警戒,观察四周动静,沈璃则拿出小巧的工兵铲,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祭坛基座下的浮土。
挖掘并不容易,土质坚硬,夹杂着碎石。随着挖掘的深入,能量反应越来越强。沈璃的手串开始发出淡淡的、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温热。
突然,工兵铲碰到了坚硬的物体。她放下铲子,用手轻轻拂去泥土,一块深绿色的、温润的宝玉一角露了出来,上面刻着熟悉的星宿纹路!
玉衡碎片!
沈璃心中一喜,正要将它取出,异变陡生!
呜——!
一阵凄厉的、非人般的尖啸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成千上万的冤魂同时哭嚎!原本寂静的废墟瞬间阴风怒号,飞沙走石!
探测仪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疯狂飙升,瞬间爆表!
“不好!有埋伏!或者是触动了什么禁制!”陆昭厉声喝道,瞬间拔出了藏在腰间的特制手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狂风大作的黑暗。
沈璃也顾不得许多,用力将玉衡碎片从泥土中拔出,塞进口袋。几乎在碎片离开原地的瞬间,她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地底涌出!
祭坛周围的沙土开始翻滚,数个模糊的、由黑气和沙土构成的扭曲人形,缓缓从地下爬出,它们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窝和发出尖啸的裂口,散发着浓烈的死寂与怨恨之气!
这些绝不是活物,更像是被禁锢在此地的古老恶灵,被玉衡碎片的力量(或是“影阁”设下的陷阱)所激活!
“后退!”陆昭一把拉住沈璃,对着最近的一个恶灵连开数枪。特制的子弹穿透黑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恶灵的动作一滞,发出更加愤怒的尖啸,但并未消散!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更多的恶灵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移动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封锁空间的诡异力场,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冻结人的血液。
沈璃强忍着不适,迅速从包里抓出一把特制的药粉,口中念诵起祖母札记中记载的安魂咒文,将药粉向前撒去!
药粉与咒文的力量结合,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点,接触到黑气,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恶灵们发出痛苦的嘶吼,攻势微微一缓。
“有用!但坚持不了多久!”沈璃喊道,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这种驱邪术对心力消耗极大。
陆昭见状,立刻改变策略。他收起手枪,双手快速结印,引动体内“天缺之命”的力量,沟通周围稀薄的天地之气!狂风在他身边汇聚,卷起沙石,形成一道小型的龙卷风障壁,暂时阻挡了恶灵的靠近。
“走!原路返回!”陆昭拉住沈璃,维持着风障,向后撤退。
恶灵们疯狂地冲击着风障,黑气与风沙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陆昭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程度的法术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两人在狂风中艰难后撤,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恐怖恶灵。戈壁的夜晚,瞬间化为了生死一线的修罗场。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处一座残破的佛塔顶端,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观看一场早已安排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