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药水的气息。窗外，城市彻底苏醒，车流声、人声隐约传来，与房间内压抑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沈璃跪在床边，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处理着陆昭的伤口。她先清理了他肋下和后背那些较浅的划伤和灼伤，敷上特制的止血生肌药粉。这些外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并非致命。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手。掌心几乎被利器完全割开，深可见骨，肌腱和神经都有损伤。沈璃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清除嵌入血肉的碎屑和污物，每一下动作都让昏迷中的陆昭无意识地蹙紧眉头，发出压抑的痛哼。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动作更加轻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清理完毕，她将一种沈家秘传的、具有强大愈合能力的黑色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绷带层层包裹。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看着陆昭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心依旧悬在半空。
失血过多，加上力量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和自我修复状态。
沈璃打来温水，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和脖颈的血污。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感受到他颈动脉微弱却持续的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楚涌上心头。这个平日里冷静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却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握住他没有受伤的右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过去，低声呢喃：“坚持住，陆昭…你一定要坚持住…”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沈璃不敢合眼，一边守着陆昭，一边警惕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她将能量伪装维持在最低限度，如同蛰伏的动物，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中午时分，陆昭的体温终于开始回升，虽然依旧偏低，但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冰冷。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沈璃稍微放下心，给他喂了一些清水和流质的营养剂。
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肮脏的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在陆昭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和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直到看到守在床边、眼眶微红却带着惊喜的沈璃，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这里…”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辨认。
“是三号安全点，汽车旅馆。”沈璃连忙扶着他坐起一点，将水杯递到他唇边，“你觉得怎么样？”
陆昭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眉头微蹙：“死不了。”他动了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手，一阵剧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手…怎么样了？”
“伤口很深，但骨头没事。用了沈家的黑玉断续膏，能最大程度恢复功能，但需要时间。”沈璃如实相告。
陆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靠在床头，闭目凝神，似乎在默默运转心法，检查自身的伤势和能量状况。
沈璃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莫先生…他…”
陆昭睁开眼，眼神黯淡了一瞬，摇了摇头：“我制造混乱吸引了大批敌人，但没能接近美术馆。爆炸发生后，我感应到力场消失，知道你那边得手了，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气氛再次沉重起来。他们拼死一战，甚至付出了惨重代价，却连莫先生是生是死都无法确认。
“那些灰衣人，还有黑衣守卫，”沈璃回想起敌人的强悍，心有余悸，“实力很强，而且训练有素，不像普通的超能力者或者雇佣兵。”
“嗯。”陆昭眼神锐利起来，“灰衣人的能量运用方式很系统，带着一种…制式化的感觉，像是某个庞大组织培养出来的标准作战单位。而那几个黑衣守卫，实力更强，能量性质也更阴冷，很可能是核心成员。”
他顿了顿，看向沈璃：“你引爆能量核心前，确定莫先生是被他们控制的状态？”
沈璃肯定地点头：“我感应到书房里有两个人站在他身后，气息与外面的守卫同源，带着明显的监控和胁迫意味。”
陆昭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果莫先生还活着，他现在的处境一定极其危险。对方很可能已经将他转移。我们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也证实了很多事情——对手的实力、他们对莫先生的重视、以及…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收割’我们的决心。”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沈璃问道。陆昭重伤未愈，他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处境堪忧。
陆昭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疼痛，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先在这里养伤，这里是暂时的安全区，鱼龙混杂，反而容易隐藏。陈默应该已经切断了与我们的一切明面联系，转入更深的地下。我们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他看向沈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这次…辛苦你了。”
沈璃摇了摇头，看着他被包扎的手和苍白的脸，轻声道：“你比我更辛苦。”
四目相对，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流淌。无需再多言语，他们都明白，经过这一夜的生死与共，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陆昭需要休息恢复。沈璃让他重新躺下，自己则守在窗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再次降临，汽车旅馆外霓虹闪烁，映照着城市的欲望与浮华。在这间不起眼的陋室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暂时找到了喘息之机。黎明的微光似乎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他们又一次从死神的指缝间挣脱，并且，不再孤独。
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携手同行，或许能走得更远。当务之急，是让利剑重新变得锋利，让玲珑之心再次充满力量。然后，去面对那注定无法回避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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