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网咖确实如顾思宇所说，环境清幽，划分出了无烟区和舒适的卡座。巨大的曲面屏，手感极佳的机械键盘和鼠标，一切都比捧着手机小屏幕玩游戏要畅快得多。
顾思宇显然是个高手，指挥若定，走位风骚，带着许妍这个“萌新”在游戏里大杀四方。许妍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和手忙脚乱，但在他的指导和掩护下，渐渐找到了感觉，偶尔击倒一个敌人，会忍不住小声欢呼，眼睛亮得惊人。
“左边树后有一个！顾思宇！”她紧张地喊道，忘了用敬称。
“看到了，别慌，你从右边拉枪线。”顾思宇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沉稳而令人安心。
两人配合渐渐默契，在游戏的虚拟世界里，那些办公室的等级界限、家世的差异似乎都模糊了，他们只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一场激烈的战斗间隙，等待下一局开始时，许妍摘下耳机，拿起旁边的冰饮料喝了一口，心情很好地随口问道：“顾思宇，你游戏打得这么好，平时都跟谁玩啊？女朋友不会抱怨吗？”
她问得无心，纯粹是气氛使然下的闲聊。
顾思宇操作鼠标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她。网咖昏暗的光线下，她的侧脸被屏幕光勾勒得柔和又清晰，那双总是带着点妩媚或娇气的眼睛，此刻因为游戏的兴奋而显得格外清澈。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句，然后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女朋友。”
他顿了顿，视线转回自己的屏幕，像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家里最近……倒是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许妍拿着饮料的手停在半空，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微妙的，类似于失重的感觉悄然掠过。
“哦？”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点八卦的好奇，“什么样的人啊？肯定很优秀吧？”
顾思宇的目光落在游戏角色待机的画面上，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嗯，挺得体的。家里是世交，学历、工作都很好，性格也……大方得体。”
得体。
这个词被他重复了两遍，像是一个被精心测量过的标签，贴在一个模糊的、符合所有人期望的影像上。许妍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个温婉贤淑、举止优雅、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大家闺秀形象。
这形象，与她这个会踹门、会躲在卫生间抽烟、会挑剔食堂饭菜、会因为在游戏里打死一个人而雀跃的“娇气包”，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有点闷，有点涩，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语气轻快：“那很好啊，门当户对，叔叔阿姨肯定很满意。”
顾思宇转头看了她一眼，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她笑容背后的情绪。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满意不代表喜欢”，比如“得体有时候意味着无趣”，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交浅言深，最终只是“嗯”了一声，重新戴上了耳机。
“准备，下一局开始了。”
游戏里的枪声再次响起，硝烟弥漫。但有些东西，似乎已经不一样了。许妍操作着游戏里的角色，依旧跟在顾思宇身后，但之前那种纯粹的、并肩作战的兴奋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她知道了那条看似清晰的界限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得体”的、被家族认可的潜在选项。而这个选项，让眼前这个刚刚让她觉得有些亲近、有些心动的男人，瞬间又退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海外市场部副总的身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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