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嘶啦——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像是用粗糙的砂纸打磨着林萌萌的耳膜,更像是直接刮在她的心脏上。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喘,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整个人缩在墙角,恨不得能嵌进墙壁里去。
声音持续着,缓慢而执拗,仿佛门外的那个“东西”有无限的耐心,试图用这种方式突破进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林萌萌的额头抵着膝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那可怕的刮擦声终于停了下来。
门外重新陷入了死寂。
又等待了漫长的一段时间,确认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后,林萌萌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肺部因为长时间的憋气而火辣辣地疼。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更深重的虚脱和茫然。
她就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也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直到一阵寒意袭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才意识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电,她会疯的。
她摸索着,从身旁的物资堆里翻找出她早就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筒。啪嗒一声,一道明亮的光柱刺破黑暗,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浓墨,也稍微驱散了一点她心中的寒意。
有了光,就有了些许安全感。
她借着手电光,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角落,那里放着她的静音发电机和几桶宝贵的燃油。按照之前看过的说明书,她笨拙地检查机油、连接油路、打开风门。
深吸一口气,她用力拉动了启动绳。
嗡——
发电机发出一阵低沉而稳定的轰鸣,虽然号称静音,但在这一片死寂中依然显得格外清晰。林萌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地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还好,没有任何被惊动的迹象。
紧接着,客厅里那盏小台灯,以及冰箱,都嗡一声重新运转起来,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和熟悉的工作声。
光明和熟悉的声音回归,让林萌萌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重新亮起的灯光,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电力是暂时的,燃油宝贵,不能浪费。她只保留了必要的小台灯和冰箱供电,其他电器一律关闭。
有了电,就有了底气。她开始强迫自己维持“正常”的生活节奏。
她走到堆放食物的角落,开了一罐黄桃罐头。冰凉的、过甜的糖水罐头此刻吃起来却有些味同嚼蜡,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吃完,这是能量。
她找到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喝着,严格控制着饮水量。
她甚至拿出笔记本,就着台灯的光芒,再次核对物资清单,用笔划掉已经消耗的部分,计算着剩余物资还能支撑多久。这些机械的、重复的动作能让她暂时忘记外面的恐怖,让她觉得自己还在“掌控”着什么。
日子就在这种极端压抑和重复中一天天过去。
她严格遵循着自己制定的作息表:每天固定时间起床(虽然根本睡不着),吃饭,检查发电机和物资,甚至还会做一点简单的伸展运动防止肌肉萎缩。她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行动都轻手轻脚,像一只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鼠。
台灯的光芒是她唯一的光源,发电机的低鸣和冰箱偶尔的启动声是她世界里唯一“正常”的声响。
而窗外,那片被厚重遮光布隔绝的世界,则持续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热闹”。嘶吼声、撞击声、偶尔的尖叫和奔跑声从未真正停止过,只是有时近,有时远。她再也不敢掀开遮光布去看,只是通过声音模糊地判断着外面的情况。
孤独感像藤蔓一样,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封闭生活中疯狂滋生,缠绕着她,越收越紧。她开始渴望听到一点别的声音,哪怕是一声狗叫,一声鸟鸣。
她甚至会把那个破旧的收音机拿出来,反复调频,希望能收到一点来自外界的信号,但无论调到哪个频率,都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沙沙声。
她开始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或者对着那堆冰冷的物资说话。
“今天吃豆豉鲮鱼罐头吧……”
“发电机运行了四个小时了,得省着点用油……”
“外面好像安静一点了?是错觉吗?”
“……有人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可怜,往往话一出口,就被无边的寂静吞没,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种自己制造声音又自己吞下回声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
这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例行公事地启动发电机,给冰箱供电,顺便让台灯亮一会儿。她坐在灯下,看着自己写在日历上的一道道划痕,计算着被封闭的天数。
发电机的轰鸣声低沉而稳定。
突然!
那稳定的轰鸣声中,夹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
咔…嗒…
像是某个小螺丝松动的声音,又像是内部零件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林萌萌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她猛地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嗡——咔嗒…嗡——咔嗒…
那异响虽然微弱,但却持续着,并且似乎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发电机的整体运行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起伏不定,不再像之前那样平稳!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心里刚刚冒出的热汗一下子变得冰凉。
不……不要!
这台发电机是她现在唯一的能源依靠!是光明,是冰箱里食物不腐坏的保障!如果它坏了……在这个彻底瘫痪的城市里,她去哪里找零件修理?剩下的燃油还能支撑多久?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像一尊雕塑般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台发出不祥声响的机器,连呼吸都忘记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恐惧,发电机那原本低沉的轰鸣声猛地一滞,然后发出了一阵剧烈而刺耳的——
嘎吱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