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蝶衣脸上找到受辱隐忍之类的表情，封夙汹汹的气势就像在盛极时被一针戳破，她重新软趴趴地倒在了黎愿身上。
“说不定就是故人哦。”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冲白衣戏子眨眨眼，仿佛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内情。
当然，封夙只是单纯嘴欠。
黎愿轻拍了一下封夙的肩，用气声说：“我没有装失忆的打算。”
见她仍然一脸淡定，封夙撇撇嘴：“嘛，嘛，好吧，说点严肃的。”
封夙也抬手拍了拍黎愿的肩，看着蝶衣：“我不管她以前怎么样，但现在她已经是我的了哦，和你们戏班里那位，已经是过去式了耶。”
蝶衣笑了一声：“方小姐说笑了，蝶衣自是分得清的。”
“那你知道你的那位故人去哪了吗？”封夙丝滑地恢复了她上扬的语调，故作可爱的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蝶衣仍然站着，但又从门边走近了她们几步，直到他和封夙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表情。阴柔声音与步幅之间仿佛带着奇妙的韵律：“太久没见了，我一时回忆不起她的近况。”
“啊……真可惜欸。倒也问题不大。你要给我们即兴来一段吗？”封夙换了个问题。
“方小姐想听什么？”蝶衣脸上甚至没有出现类似为难的神色，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要求。
“来一段《思凡》吧。”妹妹头迎着蝶衣的视线勾起唇角，“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是这么说的吧？”
蝶衣的眉眼错觉般温润了一瞬，他轻轻点头，就这么唱了起来。
“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脚踩……”
封夙歪着脑袋听着，捧着脸的右手食指不住地敲击自己的脸颊。
蝶衣唱了一段便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封夙。
“啊，我知道了。你是个好人哦。”封夙弯气眸子，对着蝶衣摆摆食指，“但我们不会走哦。我们会在这里住几天，你有时间的吧？”
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唱词、入戏太深的戏子。一个有关自由与反抗的、俗套的故事。
封夙有些无趣地想，这个故事很快就要被补全了。
不等蝶衣回答，她再次开口：“你的霸王，会和蝶衣一起来给我们唱戏吗？”
蝶衣再次轻轻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完美符合人们对“美”这个词期待的笑，细微、浅淡，又仿佛被千般情愫冲击，卸了妆的眼角似乎再次晕开殷红，每一瞬都含着万种风情。
“若方小姐没有额外要求，”他缓缓说，“便只有我。”
“不要对着两个陌生人这么抒情啦。”封夙感受了一下蝶衣压抑着的、暗涛汹涌的情绪，但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感同身受，“你看起来要哭出来了哦。”
实际上只是轻笑了一下的蝶衣：……
他把自己从一闪而过的回忆洪流中拔出来：“多谢。”
“不用哦。”实际上是罪魁祸首的封夙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蝶衣的道谢，“你要回去休息了吗？”
“是，这次便到这里了。回见。”他深深地望了封夙一眼，“蝶衣只希望遇上的不是陈世美。”
“放心啦，面对秦香莲这么美一张脸，我们会舍不得的啦。”
蝶衣被十二岁小孩的话震了一下，飘飘地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封夙望着蝶衣不可置信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
等笑够了，她数着自己略快了些的心跳，等黎愿先开口。
她的心脏收缩了一百六十次，黎愿仍一言不发。
欸？
封夙蹬掉皮鞋，挪啊挪，直到整个人都平躺在沙发上，然后又将脑袋摆在黎愿的大腿上。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姐姐？”她盯着黎愿的下颚，语调欢快，“我或许会回答哦。”
黎愿垂眸俯视封夙漾着愉悦的脸和在衣领下微微起伏的脖颈。
这个接触，对于刚认识半天的人而言，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啊，也有可能这是最近她们这一代新流行的交往速度？
这个孩子，一面黏糊糊地靠近她，近乎浮夸地展示虚假的亲密，一面又毫不掩饰戒备之心。是想看她露出一言难尽之类的表情吗？
啊，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并不打算迁就别人的黎愿回道：“如果你想表达，我可以听。”
因为封夙并没有搞砸任务，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
“欸？真可惜哎，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很好奇呢。”封夙冲黎愿露出一个一点也不可惜的笑。
她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能对同一个人在富有同情心的同时漠不关心，黎愿的故事看上去应该会比封夙的有趣诶。
秉持着了解是双向的原则，她欢快道：“不过我还是要宣泄一下过剩的表达欲啦。”
封夙怡然自得地开始自说自话。
“姐姐你看到蝶衣的第一感觉是什么？——你不用回答啦，我只是在引入。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虞姬哦。一个戏台下的虞姬。这种人大多对自己的行业有一种虔诚的追求。
“或者说，现实生活在他眼中已经是梦了。只有戏台，才是他生活的真实。
“他看上去对戏班乱改词的行为真的超——级不满，居然还提醒我们他知道你不是原来的人了。
“毕竟我感觉他对你这张脸好感不高欸。原来那人应该是他霸王曾经的情人吧？”
“真是的，我还以为我演得很好呢。”封夙将脑袋向外挪了一点，正好对上黎愿垂下的目光，“姐姐觉得呢？”
“人设应该没问题。”黎愿如实回答。
欸？居然没有看出来吗？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问题当然不是出在我的身上啦。”心情颇好的封夙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决定提醒黎愿，“姐姐，这类扮演类副本会严格遵照背景信息生成吗？”
“应该会。”
黎愿的眼眶微微睁大。
这个年代的伶人，大多都是男性。
所以，苏遐迩从一开始，就注定回不来了。
封夙得意地冲黎愿挑眉。
嘻嘻，她可是游戏小白欸，当然不是通过这个看苏遐迩不对的。相反，这还可以算一个结论——基于刚刚进来时售票处贴的海报里都是男性，现在坤旦应该还未流行。毕竟，打网球时惯用手是左手的人怎么会用右手拿筷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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