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七点半，技术监控室的灯还亮着。海川站在门口，手里那杯早就凉透的咖啡正冒着最后一丝白气。他推开门，看见小九整个人趴在三块并排的大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发抖。
“你比昨天更惨。”海川把咖啡轻轻放在桌角。
小九头都没抬，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我惨，是这堆代码快炸了。”
大屏幕中央，红色警报条不断刷新：核心数据库响应延迟 8.7秒，负载峰值已达98%。小九调出日志，指尖猛地一顿——虚拟渲染集群和高清直播流同时抢IO通道，系统正在疯狂排队，数据包已经开始丢弃。
“早说了要升级云计算，”他一拳砸在桌上，“现在租都来不及！”
门又被推开，凌音抱着一套还没拆封的动作捕捉服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你们看这个。”她把平板往桌上一放，画面是昨晚测试的轻量化虚拟模型，“我把情绪识别模块砍掉了，帧率压到30，带宽占用直接降了六成。”
小九皱眉：“可观众要看真人互动啊。”
“那就混合着来。”凌音点开示意图，“JS用实拍镜头吹埙，麦麦唱副歌的时候切进飞天机甲舞台——既能分流压力，还能搞个爆点。”
海川盯着图看了两秒，忽然开口：“说不定视觉冲击反而更强。”
小九咬着牙翻系统架构图，脑子里转得飞快。他猛地站起来：“给我十五分钟，我重构推流逻辑。”
八点四十九分，距离歌会开场不到五十分钟。
备用CDN节点告急，流量预估偏差太大，边缘服务器已经开始卡顿。小九带着两个技术员疯狂敲命令行，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他刚把新路由规则推上去，主控台突然黑了一下，紧接着跳出提示：主数据库连接中断。
“完了！”他一把扯下耳机，“全崩了！”
整个监控室没人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音蹲在设备柜前检查协议端口，突然抬头：“试试虚拟入口走独立通道，别走主网关。”
小九一愣：“你是说……让虚拟主播先上线？”
“对。”她语气很稳，“我们不用所有人一起出场。让虚拟团先开场热场，真人分批接入，压力就能拆开。”
海川立刻抓起内线电话：“通知服装组，飞天机甲初版直接进测试间，十分钟后验收。”
小九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车键上。他知道这一按下去，整个播出流程都得重写，连带宣发节奏全乱。但他也清楚，再不动手，今晚什么都播不了。
“干了。”他按下确认，“切双轨并行。”
九点五十七分，倒计时最后一分钟。
第一波虚拟形象开始加载。野洵的声音刚传出来就卡了三秒，弹幕瞬间刷屏：“又崩了”“退钱”“听潮阁不行就别办”。
小九额头青筋直跳，正要强推缓存池，陆潮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的流程表。
“澈清刚发来的。”他走到控制台前，把纸递过去，“先虚拟开场，真人按段落轮换接入，节奏交给后台动态调度。”
小九扫了一眼，点头：“能跑。”
他关闭所有非必要后台服务，启用边缘计算节点，手动锁定优先级队列。凌音戴上头显，调试最后的数据流。
“准备好了。”她说。
陆潮声看了她一眼：“上吧。”
凌音深吸一口气，启动载入。
虚拟舞台中央，银发机械姬缓缓睁开眼，光影从脚下蔓延开来。她抬起手，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欢迎来到……破壁现场。”
画面稳住了。
第一首《万象长安》响起，JS的埙声穿透鼓点，麦麦的箜篌随后切入。现实镜头与虚拟舞台交替闪现，飞天机甲从壁画裂隙中踏步而出，长裙展开如光翼。
弹幕停顿了一瞬，随即爆炸。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特效！！”
“麦麦穿机甲？我当场去世！！”
“刚才谁说要退钱的？出来道歉！！”
在线人数曲线像被拉满的弓，猛地往上冲。
十点十八分，木木墩准时上线。他站在实景舞台中央，皮衣上的铆钉反着光，吉他背在肩上。导播刚切到他的镜头，系统又抖了一下。
“稳住！”小九低吼，手指在监控面板上快速滑动，强制分配带宽。
画面没断。
木木墩咧嘴一笑，拨响前奏。直播间人数突破三百万。
十一点零三分，高潮来了。
JS和麦麦同台，一个吹埙，一个抚琴，背景却是虚拟世界里崩塌的古城墙。凌音操控的机械姬从天而降，落在两人中间，抬手打出一道能量波纹，将整首曲子的情绪一下子推到顶峰。
弹幕彻底疯了。
“我头皮都炸了！！”
“这哪是线上歌会，这是大片啊！！”
“听潮阁牛逼！！！”
实时在线人数冲过五百二十万，而服务器负载曲线却奇迹般回落到了安全区。
十一时十二分，歌会落幕。
大屏显示“直播结束，流量平稳回落”，警报解除，红字一条条消失。小九往后一仰，整个人陷进椅子里，闭着眼喘气。
陆潮声站在主控台前，盯着流量分布图，手指在平板上划动记录要点。他抬头看向海川：“下次，直接租云计算中心。”
海川没动，眼睛还盯着重播画面——那个从壁画中走出的机甲飞天，正缓缓收拢光翼，转身走入裂隙。
“还不够。”他声音很轻，“我们要建自己的云。”
小九睁开一只眼：“只要别再让我通宵修bug……我就谢天谢地了。”
凌音摘下头显，脸颊还有点发烫。她打开后台打赏面板，愣了一下：“刚才有十万观众给虚拟形象送了‘星尘礼炮’。”
她笑了：“他们真的喜欢这个‘她’。”
陆潮声没接话，低头继续写总结。小九翻了个身，脑袋枕在手臂上，呼吸渐渐平稳。凌音起身整理线缆，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
海川仍站着，目光锁在屏幕上。重播画面卡在最后一帧：机甲飞天的指尖触到壁画表面，裂纹顺着她的轨迹迅速蔓延。
窗外，城市刚刚苏醒，晨光爬上玻璃幕墙。
控制台的指示灯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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