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果然是中毒身亡

漪澜殿的宁静，像一层薄纱，暂时掩盖了宫外的暗流汹涌。沈青梧借着“休养”之名，谢绝了一切探视，连皇帝和靖王派来的太医也被她婉言打发，只留小蝉在身边伺候。

她需要时间，更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恢复。

苏婆婆所授的内息之法，玄妙非常。此次为救九皇子，她几乎耗尽了本源，却也因祸得福，在那极限的压榨与生死一线的感悟下，对内息的运转和掌控有了更深的理解。几日不眠不休的调息打坐，不仅让枯竭的丹田重新充盈起一丝微弱的气流，那气流似乎比以往更加凝练、更具韧性。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对周身环境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远处宫人细碎的脚步声，甚至小蝉在门外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这让她心中稍安。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多一分敏锐，便多一分生机。

这日午后，她刚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感觉内力又恢复了一成左右，门外传来小蝉压低的声音：“小姐，墨先生托人递了东西进来。”

沈青梧睁开眼：“进来。”

小蝉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不起眼的青布包袱，神色有些紧张：“是负责采买的一个小太监悄悄塞给奴婢的，说是‘金石斋’的旧物。”

沈青梧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古籍，最上面放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她先展开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是墨谦的笔迹：“‘影蛇’线索已断，对方行事谨慎。然于其一处废弃据点，寻得此批前朝太医私藏手札，或与‘赤焰鸩’及宫廷旧事有关，望小心查阅。‘清心玉露’之方，仍在搜寻。万事谨慎。”

沈青梧放下信，拿起那几本手札。书页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一些宫廷秘闻、罕见病例，以及……许多惊世骇俗的用毒、解毒之法！

她一目十行，飞速浏览。这些手札的主人，显然是一位医术高超、却心术不正的前朝太医，沉迷于研究各种奇毒，并详细记录了其性状、解法，甚至……人体试验的结果！

在其中一页，她看到了关于“赤焰”更详细的记载，不仅确认了“清心玉露”可使其显色，还提到此毒有一奇特伴生矿物，名为“血髓晶”，产于极寒之地，性至阴，却能与至阳的“赤焰”产生某种微妙感应。

而在另一本手札的末尾，她看到了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前朝冷宫“揽月轩”的位置，旁边有一行小字注解：“苏氏女官藏秘于此，玉珏为钥。”

苏氏女官！玉珏为钥！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跳！婆婆信中提到母亲之死或与玉珏有关，沈月柔也曾隐晦提及前朝苏姓女官与玉珏！难道这手札中记载的“苏氏女官”，就是婆婆？或者……是她的母亲？

揽月轩……前朝冷宫……

她抚摸着颈间那枚贴身佩戴的、温润的鸾鸟报喜玉珏，指尖微微颤抖。真相，似乎就在那废弃的冷宫之中等待着她。

但冷宫乃是宫中禁地，守卫森严，她如今虽在宫中，却也无权随意走动，更何况是去那等地方。

必须想办法！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手札和信件小心收好，藏于枕下。

正在思忖间，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女子的哭喊和争执声。

小蝉慌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是……是二小姐！她不知怎么闯到漪澜殿外了，吵着要见您，被侍卫拦住了，正在那里闹呢！”

沈月柔？她怎么进宫了？还敢来这里闹？

沈青梧眸光一冷。看来她这几日“卧病”，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让她进来。”沈青梧淡淡道，正好，她也想看看，这位“好妹妹”又想唱哪一出。

小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沈月柔红着眼圈，头发微乱，带着一身狼狈闯了进来。她看到靠在榻上、脸色虽苍白却神色平静的沈青梧，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姐姐！你倒是好悠闲！”沈月柔尖声道，语气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你在宫里享福，可知我们沈家都快大祸临头了！”

沈青梧抬眸，淡淡看着她：“哦？什么祸事？”

“都是因为你！”沈月柔指着她，泪珠滚落，“你得罪了宫里的大人物，现在人家把气都撒在我们沈家头上了！父亲在朝中被处处针对，弹劾的奏章像雪片一样！母亲的诰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还有我……我……”她泣不成声，“我与承恩侯世子的婚事，眼看就要定了，如今……如今也黄了！姐姐，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沈家所有的厄运都是沈青梧带来的。

沈青梧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沈文彬在朝中处境艰难，她早有预料。树大招风，沈家因她而起，自然也因她成为靶子。至于沈月柔的婚事……恐怕更多是她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完了？”沈青梧语气淡漠，“说完了就回去吧。宫中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沈月柔见她如此反应，更是气结，也顾不得伪装了，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沈青梧！你别得意！你以为有陛下和靖王护着你就万事大吉了？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那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大人物！你和你那个死鬼娘一样，都不会有好下场！”

死鬼娘？

沈青梧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你再说一遍？”

沈月柔被她那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随即又壮着胆子道：“我说错了吗？你娘不就是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勾引了父亲，生下你这个孽种，最后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我看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青梧不知何时已从榻上起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速度快得惊人！

沈月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徒劳地掰着沈青梧的手，却感觉那手指如同钢筋般纹丝不动，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

“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沈青梧的声音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说！”

“我……我不知道……放……放开我……”沈月柔拼命挣扎，脸色由红变紫。

“沈青梧！你干什么！快放开柔儿！”闻讯赶来的林氏刚好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冲上来想拉开沈青梧。

沈青梧看也没看她，另一只手随意一挥，林氏便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踉跄着摔倒在地。

“最后一次机会，”沈青梧盯着手中如同濒死鱼般挣扎的沈月柔，“我娘，是怎么死的？”

沈月柔彻底被吓破了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嘶喊道：“我……我听娘说过……你娘……她不是病死的……是……是中了毒！好像……好像跟宫里有关……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中毒！宫里！

沈青梧心头巨震，手上力道一松。

沈月柔立刻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看向沈青梧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着一个索命的恶鬼。

林氏也连滚爬爬地过来，抱住沈月柔，对着沈青梧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这个疯子！你敢在宫里行凶！我要去告诉陛下！告诉贵妃娘娘！”

沈青梧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狼狈不堪的母女，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滚。”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林氏和沈月柔再也不敢多待一秒，互相搀扶着，连滚爬爬地逃出了漪澜殿，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殿内恢复了寂静。

沈青梧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母亲……果然是中毒身亡！而且与宫里有关！

揽月轩！那枚玉珏！

她必须去那里！必须查清真相！

无论那里面藏着的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她都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