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林砚煮的泡面,加了个鸡蛋,香气飘满了客厅。沈砚辞就飘在餐桌对面,半透明的身体映着灯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砚碗里的鸡蛋,漆黑的眼睛里竟透着点委屈。
“你又不能吃,看也没用。”林砚夹起鸡蛋咬了一口,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一整天沈砚辞都跟着他,他收拾房间时鬼帮着递工具(虽然经常递空),他擦窗户时鬼飘在窗外挡灰尘(结果自己被风吹得飘来飘去),这会儿看着鬼馋嘴的样子,林砚莫名觉得好笑。
沈砚辞哼了一声,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却没移开视线:“我闻得到香味。”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怨念,“一百年没闻过食物的味道了。”
林砚夹面条的手顿了顿,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外婆说过,沈砚辞是民国时期就留在这宅子里的,算下来真的被困了快一百年。他低头扒了口面,含糊道:“那……我明天多煮点,给你‘闻个够’?”
沈砚辞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灯笼,连身体都凝实了些:“真的?”
“嗯。”林砚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这鬼一认真,他就有点慌。
吃完饭,林砚收拾碗筷,沈砚辞就飘在旁边帮忙,一会儿帮他递洗洁精,一会儿帮他擦桌子,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手穿过物品,但那股认真劲儿,让林砚心里暖暖的。等收拾完,外面已经彻底黑透了,院子里的槐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有人在院子里走路。
“我去洗澡。”林砚拿起换洗衣物往卫生间走,刚走到门口,就被沈砚辞拦住了。鬼飘在他面前,脸色比平时更白,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卫生间……晚上别锁门。”
林砚愣了一下:“为什么?”
“里面有根水管老化了,半夜会响,怕你吓着。”沈砚辞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点含糊,“我守在门口,有动静就叫你。”
林砚盯着他看了几秒,总觉得这鬼在隐瞒什么,但也没多问——毕竟这宅子到处都是老物件,半夜有响声也正常。他点了点头:“行,不锁门。”
洗澡时,林砚果然听见卫生间的水管“滴答”响,偶尔还会“哐当”一声,像是有水流冲击管壁。他心里有点发毛,刚想喊沈砚辞,就听见门外传来沈砚辞的声音:“别怕,是水管里的空气,老毛病了。”
那声音很轻,却像颗定心丸,让林砚瞬间踏实了。他洗完澡出来,看见沈砚辞就飘在门口,身体紧绷着,像是一直在留意里面的动静。
“我没事。”林砚擦着头发,笑着说,“你倒是挺关心我。”
沈砚辞的耳朵尖莫名泛了点淡红(虽然他是鬼,脸色依旧苍白,但林砚就是看出来了),他别开脸:“谁关心你,我就是怕你吓晕过去,没人给我煮面了。”
林砚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转身往房间走。沈砚辞跟在他身后,飘到床头柜旁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怎么了?”林砚注意到他的异样,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放着外婆留给他的旧相册,还有一个黄铜制的小盒子,上面刻着精致的缠枝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沈砚辞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声音有点发颤:“那个盒子……”
林砚拿起盒子,入手沉甸甸的,盒身冰凉,上面的花纹已经有些磨损。“这是外婆留给我的,说是以前一个故人送的,让我好好收着。”他试着打开盒子,却发现盒子是锁着的,锁孔很小,像是特制的。
沈砚辞飘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盒子,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这是我的。”
林砚愣住了:“你的?”
“嗯。”沈砚辞点头,眼神落在盒子上,带着点怀念,“一百年前,我送给你外婆的,让她帮我保管,等……等一个人来拿。”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相册里那张和沈砚辞很像的青年照片:“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沈砚辞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你。林砚,从一开始,就是你。”
这话让林砚心跳莫名快了些,他捏着盒子,指尖有点发凉:“可我外婆没说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沈砚辞的眼神暗了暗,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摆弄盒子:“现在不能打开。”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恳求,“等你……等你不那么讨厌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里面是什么,好不好?”
林砚看着他眼底的祈求,心里软了软。他点了点头:“好,我不打开。”
沈砚辞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他飘到床边,帮林砚把被子铺好:“快睡吧,半夜水管再响,别害怕。”
林砚躺在床上,沈砚辞就飘在床头,像个尽职的守卫。他看着鬼苍白的脸,突然想起白天逛宅子时,沈砚辞在三楼楼梯口的紧张模样,还有刚才提到盒子时的复杂眼神——这宅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关于沈砚辞的秘密?
“沈砚辞,”林砚轻声开口,“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沈砚辞的身体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声音带着点悠远的沙哑:“以前啊……是个很傻的人。”他没多说,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林砚的头发,“睡吧,明天还要给我煮面呢。”
林砚“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半夜,他果然被水管的“哐当”声吵醒,迷迷糊糊中,他看见沈砚辞飘在卫生间门口,身体挡在门口,像是在隔绝什么。他心里暖暖的,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等林砚彻底睡熟,沈砚辞才缓缓转过身,眼神落在卫生间的方向,脸色变得凝重。他飘进卫生间,看着那根老化的水管,指尖凝聚起一丝淡蓝色的雾气,轻轻点在水管上——水管瞬间安静下来,连“滴答”声都消失了。
而在水管的管壁上,隐约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转瞬即逝。
沈砚辞盯着那道印记,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他以为把这里封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有“东西”在动。他不能让林砚发现,绝对不能。
他飘回林砚的房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凉的指尖带着点颤抖:“林砚,别怕,有我在。”
他会守住这个秘密,守住林砚。不管那些“东西”想干什么,他都会挡在林砚前面,像一百年前那样。
窗外的风还在吹,槐树叶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一个个舞动的鬼影。沈砚辞飘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守着林砚,漆黑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偏执与温柔。